有一个冬天的周末，我和花生从学校回来，在路上看到大堰上有许多村民。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回学校的路离大堰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因此也看得不很清楚。花生问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说不知道，听说今冬要大修水利，也许就是这个花生没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我的看法，那时正是下午，太阳也靠了山，只留有一道淡红色的光芒，我们一边走一边猜想着，村民们很多像一条带子，再走近之后我们才发现父亲已经开始动手修这条大堰了，我感到非常高兴，花生也是，我们在工地上看了一会儿。我看到父亲正在一伙村中的青年人当中用钢杆敲着石头，母亲也在其中，不过是在和其他的村妇们在一起捡石头。村民们干劲都很大，信心也非常十足，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忙着修，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村里的田地才能断水，因为村里的水田每年冬腊月份的时候都是空着的，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时间修堰。

母亲对我说饭就蒸在锅里，回去的时候把沟里的牛牵回去。我逗留小会儿便往回走。

村子里一片寂静。因为所有能工夫的人都到了堰上，所以就连那些小孩也不见了。我走在山沟中，聆听着山里的这一片宁静，从小长到大这么机寂静的村庄我还是第一次，和花生分路后，我更是感到这个村落的荒凉，太阳已经落山一切更显得有些阴森恐怖。晚风吹着林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突然想到一个新问题，要是村里人都死光了那该有多可怕啊，我望了望前后的路，没有一个人，我有些感到害怕，不知是怎么回事，以前我是从来都不害怕一个人走走路的，但是现在，我却有些惊慌。我感到自己每走一步后面就有人跟着我走一步，我猛地回头一看只有那条白白的路。突然回想到在学校里和同学们讲鬼的故事，便更加毛骨悚然起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就象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边走边往后面看。

我几乎是跑着回家的，当我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开门去拉灯，没有电。我更是不愿意再往屋子里走了，我把包放在堂屋的桌子上便去上厕所，一股冷清的寒风吹过房屋，四周没有丝毫动静，就连家里的鸡也畏缩在一块儿不作声地望着西边的残云。我走到墙边的拐角处，感觉到有些可爱的东西跟着我或是就在厕所里面等着我进去，于是我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嘘淹着的两扇大门，里面的灯光闪了两下又灭了。我没太注意他们，只是奇怪地看着周围这遗篇死寂的冬景。我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象是从来没有来过的一个地方，又象是在某个梦里见到过的一个地方，一种比悲伤更加悲伤的心境添满我的心头，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静，政治静就象临近死亡的那一刻，让人觉得无法摆脱，而且距离我又如此之近！我似乎感到这周围的每一粒分子都充满着冷酷的杀气，它们向我慢慢靠近，只到让我不敢再向前或者向后半步。

突然间眼前的树林里“唰”地响了一下，我顿时从遥远的静寂中回过神来，我仔细一看，一个东西在树叶里东蹿西跳地乱跑着，周围的宁静顿时被这蹿跳的“唰唰”声打破了。我原以为这个东西会继续跳下去，但没想到，不到一米远就钻进树叶中不见了。这回声音也没有了，我真想走近去看个究竟，又迅速生产一种恐惧感，因为树林隔墙角还有一段距离，而那个地方看起来比我站的地方显得还要可怕。于是我的好奇心也一下子被这种恐惧感吓得无影无踪了。但就在我回头的时候，我又突然听到“唰”地一声蹿跳声，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便传来“唧”地一声惨叫。我急忙回头，才看到一个灰色的东西正在干树叶子里抓着什么。我立即意识到有一个生命在此刻离开，于是我感到更加恐惧与害怕。

我楞楞地看着那个东西将刚发出惨叫的另一个东西抓住便望另一个地方跑，那动作非常敏捷，就象是偷东西一样，生怕别人看见了。

我突然想到就家里的那只猫，莫非是它？想到这里我又不怎么恐惧了。我换了两声猫叫，看看它是否就在我的附近，结果一点都不出我所料。没等我换几声，那只大灰猫便“喵喵”地叫着向我走来。我感到一阵欣喜，终于有一线生机了！我看到它嘴里叼着一只死老鼠，只想把它抢过来拿在手里玩一玩，但猫哪里愿意，每次走到它身边，便叼着老鼠跑到另个地方了。

我不再感到有任何恐惧和害怕了，即使周围仍然是那样的静，但我只要一想到不远的那只猫和墙角处的那几只鸡便立即认识到这是在自己的家里，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追了一会儿猫，看到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想到母亲让我牵牛的事，于是便往沟里走。

树上的叶子大都已经掉光了，只留下远处光秃秃的山脊。地上是一片枯黄，很难发现一点绿色的有生命的东西。我快步走向牛，我看着它正看着我，我走近它，解开缠在树上的绳子，牛便象知道回家一样，走到我面前。我想找一个有水的地方让它喝点水，但没有发现一处水坑里有水，这时我才想到，村头正在修堰，谁已经被截断了。

我牵着牛回去的时候，满以为父亲和母亲已经回来了，但屋子里仍然没有丝毫动静。我又站在后面的院坝里朝村头的方向看，还是没有收工的迹象。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想应该去接他们了，但又害怕走那段阴森的路，于是，就在我想到还没有吃饭的时候，决定还是不去。

我走进厨房的时候，电还没有来，我只有擦着火柴去找窗台上的煤油灯。我揭开锅盖，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吃饭，但又想到夜还很长怕晚上饿了，最后还是盛了一碗，端在后院坝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父母归来的那条路。

（未完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