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说：你永远看不见我的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里。鱼说：我心痛的爱着一个人。水说：我知道，你每次心痛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被戳疼一次。

鱼儿的爱情

一

初秋的傍晚，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在路灯那桔黄光芒的陪衬下，雨丝如少女的面孔一般，神秘而又浪漫。

我在闲情咖啡厅临窗的位子上已经坐了十多分钟，面前的咖啡也有了凉意，咖啡很苦，但我不习惯放糖，这时鱼儿推开那扇雕花木门而入。她依然笑得那到灿烂，看来初秋的雨对她的情绪没有一丝丝的影响。

二

与鱼儿认识是半年前，她是我女儿的舞蹈老师。她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大概只有二十一二岁吧，清纯而又开郞，甜甜的笑总是挂在脸上，碎碎的流海飘在额前，一双眼很黑很深，身上散发着南方女孩特有的温柔、娇弱的气质。因每个星期都要陪女儿的去学跳舞的原因，我与鱼儿的接触越来越多，才知道眼前这个清纯的小女孩其实已经二十七岁了，在教小朋友舞蹈稍作片刻休息的间隙里，我依然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了不经意流露的忧伤……再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三

“今天我又去看了小海”坐定后鱼儿非常平静地对我说。

“今天，森说春节要带我回他老家见他父母”鱼儿又急急地补上这一句。

“那你怎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不想欺骗他，除了小海我没办法爱其他人。”

“是吗？是你在欺骗森，还是在欺骗自己？”

“你确定你还在爱着小海吗？十年了，你还爱他吗？你确定你还爱他吗？你确定你不不会爱其它人吗？”

“是的，我爱他，除了他，我怎么可以爱其他人？我怎么能爱上其他人？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鱼儿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我看见了她眼中的泪光。

“可是，鱼儿，你爱他什么？十年了，他给了你什么？爱，不是一句空话，我们都是现实人，难道你真要这种你永远都抓不到的爱伴你一生？”

“不是这样，我又该怎样？我又能怎样？”

“鱼儿，十年了，你欠小海的已经还清了，我相信小海如果真得爱你的话，他一定希望你快乐、幸福，希望有一个爱你的人陪在你身旁。”

鱼儿开始沉默。

四

十年前的鱼儿是个阳光般的女孩，商校那一身背带长裙，暗暗的蓝，沉重的裙摆无法掩饰鱼儿青春的美丽。绿树成荫的校园里总可以见到长发飘飘的鱼儿，总可以听到她那清甜的笑声。小海是在三年级上学期从那海边小镇转学到这所学校来的。小海有着属于海边男儿特有的黝黑、健康的皮肤。小海从没想到到学校报到的第一天就会喜欢上这个叫鱼儿的班文艺委员。自从第一次见到鱼儿，小海就无法忘记鱼儿，他的眼总在搜寻着鱼儿的身影，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感觉。后来他只能归纳为：他是海，而她是鱼儿，而鱼儿与海的相识这是上天安排的缘份，是无可逃避的，那鱼儿就应该是一条咸鱼吧。当小海以羞涩的形象大胆地牵到鱼儿的手时，小海对鱼儿说：“做我一生一世的咸鱼吧！”鱼儿以感动的形式接受了小海，鱼儿怎能不感动呢？忘不了开学那一天当鱼儿带唱：“大海呀，故乡”当歌声结束，所有的同学都落座了，只有小海痴迷地立在那里，痴迷地看着她。忘不了，当知道鱼儿喜欢美丽的贝壳，小海在下午放学后打摩的40多里回到家乡的海边，又在次日五点钟起床守在退潮的海边捡回贝壳，在八点钟之前赶回学校，将贝壳送到鱼儿的手中。忘不了，当小海知道鱼儿喜欢那小小的邹菊，于是在那个秋天的每天早晨当鱼儿打开课桌都会看到一束用小草束好的小邹菊躺在课桌里。那灿烂的黄又怎能不温暖鱼儿的心？

当鱼儿开始接受这个叫小海的男孩时，也从没想过爱情这个深奥的东西。她只是觉得同小海在一起非常快乐、非常开心。鹅城的小街、小巷留下了他们的身影。可后来鱼儿却不敢逛街了，因为鱼儿不敢对任何东西产生兴趣，那怕是对喜欢的东西在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都会被小海捕捉到，于是第二天这件东西就会出现在鱼儿的面前，鱼儿不敢接受这种爱，不敢承受这种太过沉重的爱。

那是一个星期六，小海到鱼儿家中做功课，不知是什么惹恼了鱼儿的猫，那只猫疯了般扑向了鱼儿，利爪转眼之间就勾掉了鱼儿手上的一块皮肉，鱼儿痛得哭泣，小海也哭了—因为鱼儿的痛。当帮鱼儿包扎好伤口，鱼儿发现小海将手总是藏在身后，鱼儿拉过小海的手，看到小海的手正一滴一滴地流着血。

“你怎么了，小海？”

“鱼儿你痛，我要陪你一起痛”

原来是小海看到鱼儿的痛，也剪破了自己的手，鱼儿的泪如泉水般涌出。我不敢去批评在成年人的眼里也许是那样的病态的、不正常的爱，而这种爱于鱼儿又是什么呢？鱼儿说：“我当时只有感动。”想想与小海在一起的日子，鱼儿后悔自己给小海的爱太少，欠小海的太多。

那一天月亮特别圆，特别清，特别近，仿佛就在小海和鱼儿的头顶，仿佛伸手就可以拥抱到。小海骑着单车，鱼儿坐在后面，在那柳树下鱼儿说：“小海，今天的月亮好大啊！就象在我们眼前。”

“小海，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一定会在月亮上，我一定是穿着洁白的纱裙躺在云朵上。”

“那我一定会骑着这辆单车去月球上找你，鱼儿，你要我带什么给你吗？”

“我什么都不要，你已经给我太多了，我只要你记得来找我就行了。小海，你呢？”

“如果我不在了，我一定还是在海里，我要住在海里，海里有我们的另一个世界，两层的小洋房，屋前有花，和一个双人的秋千，屋后有游泳池，我要你带上这辆单车给我，还有，不要忘了，带上你的相片，还要最新款的’佐丹奴’牛仔裤，你知道的，我喜欢的那条，你一定要买给我呀！等你来了，我们又可以象现在一样天天骑着单车在我们的世界飞翔，累了，就在屋子前的秋千里坐坐，我还是象现在一样唱歌给你听。”

“好的，小海，我会记得的，你也要记得哦！”

五

“鱼儿，让我亲亲你，好吗？”

在狭长的过道里，“你干什么呀?星期一不就回来了吗？”鱼儿推开了了小海，

“没有什么，就是舍不得你”

那一天鱼儿的感觉怪怪的，次次与小海地分别，他们都是潇洒地挥挥手，小海今天怎么了？

“别淘气了，回去吧”

小海依依不舍地上了回家的车。

近了，近了，小海的家近了，海天一色也渐渐看得到了，小海兴奋着。小海爱海，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可每一次的小别，每一次地靠近都会让他非常激动。有一种东西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那就是他对大海的情怀，那就是小海的情怀。“鱼儿，下次一定带你回海边”就在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的一刻，小海就失去了知觉。

接到小海出事的电话是当天下午的3点钟，5点钟精神恍惚的鱼儿赶到小海出事的地方，只见到两部撞到一起的车及地一地的血污，看到那一片已经暗红的血，鱼儿昏过去了。第三天，小海的家人及鱼儿到火葬场同小海作最后的道别。

“鱼儿，你想看看小海吗？”

“不，姐，我不想看”

不是鱼儿不想看，而是鱼儿认为不看，就可以当小海根本就没有离开，三天了，鱼儿泪水已经流尽了，但她依然不相信小海已经离开了。也许，也许是小海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劫匪，而真正死去的是那个劫匪吧。可是，小海，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你是去流浪了吗？你不要我了吗？

小海的妈妈坚持要看看儿了，从第一个冷藏柜里刚刚推出那个人的下半身，鱼儿就确定那个不是小海，那不是小海的鞋，她的心狂喜，真的不是小海。第二个还不是小海。第三个刚刚推出来一点，鱼儿的心就缩紧了，那双鞋，不就是鱼儿送给他的那双靴子吗？鱼儿眼前一黑……。

当小海快被推上去火葬场的车上时，鱼儿说：我要看看小海，我要最后看他一眼，远远地看着就好。

“孩子，你就远远地看他一眼吧”

当鱼儿朝小海看去时，不知是担架车的颠波，还是小海也想再见见他心爱的鱼儿，小海被白布蒙住的脸突然露了出来，鱼儿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虽然她与小海有十几米的距离，但那一刻鱼儿却清晰的看到了小海的面孔，小海的脸已经变形了，头成了三角形，脸是充血的红，鱼儿又晕了过去。

六

老人们说：“在亲人离开我们七天的日子，他会回来看我们的。”小海头七的日子，鱼儿在小海他那临海的屋子里等小海回来。

“小海，你会回来吗？，你会变成什么回来呢？”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小海的姐姐到楼上叫鱼儿，楼下的餐桌上突然来了一只蟋蟀，久久不肯离去，任谁抓它都躲，但就是不走。鱼儿站在它面前，那青色的蟋蟀瞪着一对大而圆的眼睛看着鱼儿，鱼儿仿佛在它那双眼里看到了小海。当鱼儿对它伸出手，它“扑”得飞到鱼儿的手中。

“小海，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泪水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那一夜，鱼儿将蟋蟀放在蚊账上，不停地对它说：

“小海，你带我走好吗？小海，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说的话吗？小海，你要的二层洋房，你要的单车，你要的佐丹奴的裤子，你要的相片我都已经烧给你了。你要等我啊，要等我！”

那一夜，鱼儿的泪一次又一次沾湿了枕巾。天蒙蒙亮的时候，鱼儿对它说：

“小海，你快走吧”

鱼儿听老人们说过，头七的黎明来临时，回来的魂儿一定要走，这样才能早日投身到一个好人家，获得重生，不然就没有了重生的机会。可蟋蟀不停地在蚊账中蹦来蹦去，不肯离去。鱼儿迷迷糊糊中睡去了，醒来时，也不见了蟋蟀，

“小海，你走了吗？你去投胎了吗？还是在海里等我？”

一个星期后，鱼儿陪小海的爸爸去民政局为小海办理销户手续，办事员远远就叫小海的爸爸：“你家儿子去香港的迁证已经办下来了。”

“什么？”小海的爸爸愕然，“我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接过小海的迁证，批下来的那一天居然就是小海出事的那一天。

小海，为什么，为什么？姐姐对鱼儿说：“也许，小海，舍不得离开你。他宁愿永远留在这里。”

是呀，十年前，小海如果真得去了香港，他们的爱情也许就会以分手来结终，以痛苦来收场。可是，小海呀，我宁愿失去你的爱，宁愿不要同你长相厮守，也不愿你用生命为代价来守侯你对我的爱。你知道吗？小海，你知道吗？这个爱的代价是否太沉重？！

七

第一次听鱼儿对我讲这段往事时，我的心一阵阵的痛，而我面前的鱼儿却是平静的。

“鱼儿，你不再痛了吗？”

“我不是不痛，而是我从来就没相信过小海真得已经离开，十年了，他一直活在我的心中。”

十年了，每年小海离开的日子，鱼儿都会带着自己复印的相片到小海的坟上烧给小海。“小海，我又回来看你了，你，还好吗？还在等我吗？”

今天是小海离开十年的日子，下午我接到鱼儿的电话：“今晚我可以找你谈谈吗？”于是我与鱼儿相约在闲情咖啡厅。于是，在我一连串的反问下，鱼儿沉默了。

一年前，鱼儿在一次宴会中认识了森，森对这个开郎而又忧伤的女孩一见钟情，她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女孩，他相信可以给鱼儿幸福。可是鱼儿不能爱他，她认为自己不能爱森，因为她已经有了小海，但鱼儿是个善良的女孩，她给了森做朋友的机会。

这十年来，鱼儿养成了在电脑中，在网络中写日记的习惯，因为他相信小海一定可以看得到。这十年来，鱼儿将自己的开心、不开心都一一记录在电脑上，她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所有的快乐不快乐都通过键盘传达给小海，所以这么多年来，鱼儿觉得她是在和小海一起成长的。

八

与我分手后的鱼儿回到家中，她打开了qq。一个网友在鱼儿拒绝了三次的情况下依然固执的要加她为好友，不由引起了鱼儿的好奇。于是她查看了这个人的详细资料：

姓名：海

年龄：28岁

国家：海

地区：海

个人说明：“鱼说：你永远看不见我的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里。鱼说：我头痛得爱着一个人，水说：我知道，你每天头痛的时候，我的心每天都会被戳疼一次。”

鱼儿的心突然被某种东西触痛。

“你是谁？”鱼儿敲键盘的手有些颤抖。

“我是小海！”

“小海，是你吗？真得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小海，是你吗？”鱼儿急切的问。

“鱼儿，我是小海，我回来了，其实我从来就没有离开。鱼儿，对不起，我答应要好好爱你，我答应这一生都要陪伴在你身边，但我做不到，亲爱的鱼儿，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鱼儿，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很开心，很快乐。鱼儿，你知道我的前世是什么吗？我的前世是你曾经呵护过的一只猫，于是当我重生时，我决定要好好报答你，我决定一生陪伴你。但亲爱的鱼儿，对不起，我只陪了你几个月，却要你花上了十年的时间来陪我，等待我，鱼儿，对不起，我要走了，来生我们有缘再重逢吧。可现在，请你好好珍惜森对你的爱，他才是上天安排来陪你这一生的人，请你好好珍惜他吧！”

“不要，我要你陪我，小海，你不丢下我，不要……”

九

清晨鸟儿的鸣叫吵醒了鱼儿，她简单梳洗了一下自己准备去上班，这时门铃响了，打开门，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红，玫瑰的芬芳扑鼻而来，

“早上好！鱼儿”

鱼儿见到的是森那一脸的阳光，鱼儿抬头望向天空，今天的阳光特别的灿烂，那灿烂的阳光罩在森的身上、那鲜艳的玫瑰上、也照亮了鱼儿的心。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5-10-9　23:17:2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