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我的。我只是因了存有一种异样的想法并时有显露的嫌疑,就被推为一类人的代表的。代表着垃圾、人渣和流氓,有着大便一样的臭名昭著的。
其实我又是我的。因为我心中是确然存了非分之想的,纵然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实干了恶事。但有想就有作恶的可能,况且是有人指责我带有作恶之具的。他指责我的时候声色俱厉、不容质疑,且大有拉掉我裤子裸露于众以证实的冲动。所以,归我于垃圾、人渣和流氓的一类,应是不该有怨言的。
其实我是很渺小的。只是一个小公司里一个小科室的一个小科员,对内是没有什么权力的,除了被骂和被指使。甚至没有狗的权力,狗在被主人训斥腻歪的时候,偶尔还有几声反抗的嚎叫。我却只能垂手聆听、唯唯诺诺,而且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怕衣角带起的风惊醒科长养的旺财。旺财的听觉异乎寻常的敏锐。记得上次我因为想起童年的趣事脸上有了微笑,没想到那微笑在脸上牵动稍稍褶皱的声音惊醒了睡在科长办公桌上的旺财,它大叫。我是在科长和所有同事的怒目而视下,对旺财说了半天好话、陪了半天笑脸、叫了半天祖宗,它才不情愿的停止叫声重眯了眼睛睡下的,我却已大汗淋淋、通体湿透。不过其时我想,旺财是没有睡着的。怕是半眯了眼睛在替科长观察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定是我刚才的微笑有洋洋得意的成分在内,给了旺财超乎权力外的印象,它才大叫以给我警醒的。
其实我又是很伟大的。起码我可以对外来公司人员,并且是找我办事的外来公司人员作威作福、趾高气昂的。我会让他们给我去买五块钱一份的早餐,却只给三块钱,然后吃着还说不好吃,以寻机会发泄长时间积压的别人所给予我的怒火,甚至包括旺财。我可以在科长不在的时候,一只手捂住旺财的嘴,一只手狠拽它的耳朵,虽然我的手背上因为它的挣扎而被抓的鲜血淋淋,但我仍是高兴,每每都有大仇得雪的快感,尽管我手背上的血道已纵横交错,尽管因了旺财对我的仇视而使我遭受科长更多的训斥,我仍在坚持,并有血拼到底的浩然正气萦绕于身心。我也可以在科长在的时候,在衣袖里对他竖中指,且在对他笑的时候心里咒骂他,让他在夸我笑的时候吃夸我骂的暗亏。
其实我是很有型的。喜欢日日沐浴更衣,时时窥镜梳头。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就放了一面中型镜子和一把大型梳子的。小镜子我是不要的,因为它不能照全我的脸,让我不能全然感受自己的英俊。小梳子我也是不要的,因为它太小,梳起头来很不方便,往往因为手指的碰上头发而把刚梳好的头发再搞乱。我的皮鞋也是一天擦三次的,衣服从来都有折印。指甲也修的很短,虽然因为工作的缘故指甲缝里会偶尔有黑色的污秽,但只要我发现我会马上剔除的。为此我备了很多牙签,自然是在饭店吃饭时偷偷拿的,很实用的,剔牙和剔指甲一物两用,岂不快哉!
其实我又是很没面子的。经常穿的那两件衣服,因为洗的太勤、熨的太多的缘故,已有些褪色了,偶尔还有脱线。至于袜子,鞋面以上的看着虽是不错,里面却已露了脚指头和脚后跟的。那天留宿的同事碰巧看见,就讲了出去,让科室里的同事笑了好久。不知道怎么的又传了出去,以至于很多人看我的时候都只盯着我的脚,仿佛我的脸面就在脚上。还有照镜子梳头的事,同事们都认为那太女人了。我可是经常自嘘为真正的男子汉的,于是我便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又极快的梳几下,奈何由于时间短程序多,头发反倒更乱了。往往成了被他们抓住的把柄,大笑我女人的。而且给我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小妹”,搞的我很没有面子。更有一次吃隔壁女孩的豆腐,其实是并没有真吃的。只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兴奋过了头,有了拍打对方肩膀的习惯,不曾想这次拍错了地方,对着人家的胸部着实狠拍了几下。不过或许只是轻轻的抚摩,她不会大叫的。可能拍的重了,疼得她喊出声来。这种事情一公开化,女人是比男人更不讲面子的。结果就是我女朋友找到科室来,抽我两个耳光后,一语不发的走了,至今没有音讯。
其实我很单纯的。上大学的时候,我喜欢了一个女孩四年,却最终没有敢告诉她,最后只能哭着看她离去,而且现在还在思念,虽然已记忆不起她的容貌了。还有在毕业的分手宴上,我不小心从一哥们的兜里找到一个安全套,误作气球。吹了气,在座位上空飘呀飘的。虽是纳闷这气球的白色和同学们一阵阵的哄笑,竟也不亦乐乎。再是那次,和女朋友一起散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女朋友说她很冷,我就用了十五分零七秒的时间跑回宿舍给她拿了我的外罩。结果换来女朋友哭泣着离去,而这古怪的离去却搞得我迷糊到现在。而且我也是把同事们都当作好人的,觉得他们虽是笑我,总比骂我好吧,何况笑是件快乐的事。我能使别人笑,说明我也是在他们心中有一定位置的吧!
其实我又已堕落。我常常偷偷地虐待科长的旺财,常常偷偷地对科长竖中指,常常做些奇怪的梦。梦里总是出现自己和隔壁科室的文员阿花luo体相拥的影子。其实我知道阿花是好人的,虽然大家都说她三十多岁了还喜欢玩二十来岁的小男生;虽然大家都说她经常给老公戴绿帽子。我却总是怀疑,因为我只是梦她的,并没有真的交合,自然算不上给她老公戴什么帽子的,但难道还有其他人梦她?我却是不得而知的。还有我已不再常常读书了,没有心思了,看电视也比读书有趣得多。就连广告上都满布睡衣和比基尼的女子,而且还是动的,想入自然非非。不过我的眼睛却比想入早有了非非了,走在路上,总是不由控制的紧盯女孩鼓鼓的胸部和翘翘的臀部,而且双目有精光、全身有发烫的感觉。有的时候,身体的某个地方还会对裤子有冲撞,是大冲撞的,搞得我人心惶惶的,总是得找一个角落站上半天,待有了缓和才敢离开的。另外,我也经常上网,浏览些精美的图片,可以放大了静静的看上半个小时的那种。聊天也不错,视频着漂亮的美眉,再说些下流的话来挑逗她,往往引来大骂。看着她们气恼的关闭视频,再把我删除,我不免得意,甚至笑出声来。像是我主动关了视频,然后把她们删除一样。
其实我是很勤奋的。每天都是起的很早,跑去办公室开门开灯开电扇,扫地拖地摆桌椅的,很是忙活。中午休息的时候关门关灯关电扇,晚上锁门切电源。还要给科长的旺财买早中晚餐。忙啊!
其实我又现在已懒散。工作的事情是不大想做了,能躲就躲,能避则避。时常和三五个同事聚在一起说些不痛不痒的笑话,然后乐上半天,若是加上回味,恐一天也不止。茶杯就在我的手边,饮水机却在我的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我便常常渴着,懒得转身。偶尔也会学旺财的样子趴在桌子上睡觉,呼噜呼噜的。对此,科长是不训斥的,因为实在是清闲的异常。但这呼噜呼噜的声响却是引起了旺财的不安。于是,被科长骂了两次后,我就全然学了旺财,连呼噜都没有了,倒也睡得香甜。
其实我是我的。因为我发现我根本就不是别人,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诸多秉性的,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更因为我每日的窥镜自视,都分明的看清楚镜中人是自己的,不容有丝毫的怀疑。
其实我又不是我的。我只是综合了一部分的丑陋而虚拟的一个个体,是有神而无形、有意而无态的。我没有自己的主见,全是别人的声音。又哪里是我呢?
其实我又是我又不是我的。因为在今天似睡未睡的间隙,我忽然看到在科长的位置上分明坐着旺财,它带了科长的眼镜,正拿着科长的笔在我日常要科长签字的文件上挥舞着,而旁边还有个极像我的影子垂手而立,必恭必敬,一如以前我的等待科长签字的神态。那确然就是我了。而我却分明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茫然了,我迷失了。
其实我,我是谁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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