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2•23”案云南大学生命科学院的马加爵,“11•2”案有“商洛马加爵”之称的商洛技校学生许琳,他们使我的思绪回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初中时。曾多少次,我都可能像马加爵或许琳一样,对“同学”痛下杀手……
八九年,我从家乡的中学转到城中,或许是我的怯懦良善和补丁衣服极其“落伍”,而学习成绩竟位于前茅,让班里的几个“街痞”(老师气愤时对他们的称谓)看不顺眼,他们不仅送了我“山狼”(城里人对山里人的蔑称)的称号,还经常“收拾”我——骂是经常的,轻则数拳,重则数脚。
“山狼”这一外号于我其实只对了一半,即“山”——很山,土气,没见过城里的世面;“狼”是用不上的,但若有那么一点狼性,他们也不敢欺侮我的。良善的我若还手,他们大多是经不起我这山里娃一拳的(在家帮干农活炼就了骨骼和力量);那个矮我一头的家伙,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一手把他抓到半空,如鹰抓小鸡。“狼”改为“羊”,或许更恰切些。
虽然班里大多数同学并不和那几个“街痞”一样欺侮我这个“山狼”,但他们却往往笑笑地如看马戏。我的同桌是位“女强人”,当那几个街痞打骂我,她有时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怎么这么坏,老欺侮人家这老实娃!”但她亦常骂我、敲打我,只不过因为是女生,力度“温柔”罢了。
或许是天性乐观加之心智未开,虽和城里的同学相比,衣着、生活、见闻不如他们,亦常受他们欺凌,我却并无自卑、悲观的心理,像小草,虽常遭“践踏”,依然顽强的吐绿。
对于他们的欺辱,我常默默忍受。但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下课了,我和其他同学一样走出教室,趴在栏杆上无目地的看楼下学生跑玩。“嗨,山狼今儿穿了条新裤子”,伴随话声和周围的笑声,我的屁股上挨了一脚。转过身,那是常欺侮我的一个“街痞”充满恶毒笑意的脸。他靠上前来,手里拿一把匕首,往我裆部戳了一下。匕首是刀身用布缠住只露少许刀尖的那种,我并没有受伤,但新裤子的裆部出现了一个一二厘米的破缝。这是父母亲省吃俭用为我买的一条新裤子。我的浑身充满了力量,瞬间的想法是将笑意满面“欣赏”我的他推下楼去,虽然我们是在三楼。他或许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一反常态不迭地点头哈腰赔不是。我忍住了冲动,无语地回到了教室。唉,又没有一条“完整”的裤子了。
我正埋头做作业,咚,头上被什么东西猛敲了一下,生痛!抬头,同桌的她手里拿着一个尺许长似微型龙头拐杖的树根。周围是笑声,她的眉眼都显出得意。“烂货!”我的嘴里突然嘣出了她常用在我身上和评论他班女生的词。她愣了,兔子还会咬人?接着便红了眼圈,哇的哭了出来。我的愤怒变成了不自在,我忘记了她是女生。可她却如泼女对自己的丈夫般对我死缠滥打,骂打掐拧。“山狼”的皮厚,她的花拳绣腿伤不了我,可对我精神上的羞辱让我无法忍受。或许是她那早熟的身体撞着了我,在她打骂我的同时,我狠毒的“阴谋”着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掐住她的脖子强j*她!但此事过后,她对我“收敛”了许多,可能是她尝到了被人伤害的滋味而谅解了我吧。强j*她也就放弃了(也不可能吧)。
我慢慢“透”出的“不顺”,或许使班里的几个“街痞”感到了严重的受“挑衅”。一天晚自习,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同学偷偷告诉我,那几个“街痞”准备下晚自习后恨恨地“修理”我,他劝我不待放学,早早地溜之大吉。躲了初一,但跑不了十五,我准备“反抗”。教室里多的是“街痞”们“练功”弄坏的桌凳“零件”,我悄悄地往怀里揣了根板凳腿。下晚自习了,虽然我高度戒备,但必竟并未报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甚至幻想着平安度过。是以一出校门,便被来自身后的一脚踢趴到地上。怀里的板凳腿摁得我好痛,我猛地翻身而起。他们已围了上来,我从怀里掏出板凳腿,扑向那个给我飞脚的“街痞”。他的目标是我的背,我的目标是他的头,并且是不止一下的擂。真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贼快,见我凶猛,转身就逃。平日里体育比赛他根本就跑不过我,但这晚我高举那根板凳腿追了几条街都没追上他。在追他的过程中,我的怒火也呼出了不少。我放慢了步子,身后赶来了其他几个“街痞”和班里的一些同学。这几个“街痞”现在已完全没有“修理”我的意思了,他们开始挡架,并指责那个逃走的“街痞”的不是,可他们几个人硬是未能从我手中夺下那根板凳腿。被我追的那个家伙早就不知逃哪儿去了,但若他现在呆立我面前,我的板凳腿一定也擂不下去,因为我的怒火全熄灭了。我回到了租住的地方,做完自习准备睡觉时,和我相好的同学领着班里的“街痞”拥着被我追赶的家伙,来到我不易寻找的租住地。那个家伙把对不起的话说了近二十次,直到我说算了没有啥,他们才离开。我有些哭笑不得。他妈的,到底是城里人,见风转向快得很。
更多的是那无法描述的事,而他们欺辱你一般是不会让老师看见的,同学们也无人会为你“作证”。
马加爵的家境、学习生活处境如何我不知晓,但许琳这个身边的人(丹凤县棣花镇人,和贾平凹同乡)我相对了解——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是老实八脚的农民,姐姐是精神病患者,不满18岁的他偏又为了学得一技之长尽快就业扶持家里而选择了上技校(这所学校在过去是考不上高中更别提中专但家里有一官半职的亲友的“商品粮”生变身的地方——进去再出来就可以被招工或招班干了,现在则是学习不好的农村富家子弟学校——大学生都不好安排,中专很少有人愿意上,更别提中技了)。贫穷、生理缺陷(他小时候一次发烧,导致耳朵出现问题,引起听力障碍,语言表达能力也因此比较差)、自卑和同舍同学的经常“刺激”(用许琳的话说“他们老欺负”、“他们骂我是聋子,说话不清楚”、“唾沫都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生气地把用过的卫生纸扔到地上,他明知道是我扔的,还骂,哪个狗东西扔的”等等),使他终于成为一个既“脆弱”又“凶残”的“同学杀手”——杀死两名同舍同学(“他们欺负的我没办法,我又打不过他们,不如大家一了百了”,杀人后的许琳说)。
如果当年的我把那个捅我刀子的同学从三楼推下,对辱骂我的同桌实施了强j*,那根板凳腿擂到了背后给我飞脚的同学头上,……,只要发生其中的一件,那么,我便比马加爵或许琳要早“出道”十多年了。
不是因此而认同马加爵或许琳,可在马加爵或许琳成为大众注目的“同学杀手”之前,谁温暖、关爱过他们。
这便是我写此文的目的——希望社会、学校、家庭多关心关心“从前的马加爵”,不要等“马加爵”真正的出现了,才举世惊呼。
愿以后的世界再无一个成为“同学杀手”的马加爵、许琳,但有无数个成为造富人类的科学家(马加爵小时候的理想)、去植物研究所或制药公司上班(马加爵毕业找工作的目标)的马加爵和能顺利找到工作有工资扶持家里的许琳(许琳的理想和愿望)。
(作于2005年10月6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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