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的房子,老粗瓷的饭碗,柴油的高腿灯,老粗布的棉被,儿时记忆里的家。
家里很穷,却很快乐。吃得最多的是红薯做的各种面食:饸罗、窝头、稀饭、红薯干,很少的白面,全家8口人父母吃得最香,其次是哥哥姐姐。饸罗里通常只有蒜汁,即使有香油,也是偶尔的,是奶奶用筷子头沾一点在蒜汁里算是大家都吃了。刚蒸出的窝头通常配着辣椒,辣椒是捣烂加水的,很少油炸,记得家里的油罐子油腻腻的总是放在角落里,要等过节派上用场。稀饭里常常有几颗黄豆、绿豆。都知道肉好吃,白面馍好吃,平时却不敢想的,全家人就那么一字排开,坐在石条板上,比赛着吃,抢着吃,个个吃的肚圆,该干活的干活,该上学的上学,该带孩子的带孩子。父母不管多么累,进门挨个喊:大孩二孩大妞二妞小娃,多半是齐刷刷的跑出来,接锄头、卸箩筐、搬凳子、拿扇子。穿得最好的是过年新衣服。快过年的时候,父母就会到集上卖几只鸡或者鹅,给奶奶和儿女们添件新衣服。母亲自己给我们裁,晚上借着煤油灯一针一针缝,几个小脑袋凑到煤油灯下盯着,巴不得不等缝上袖子就穿上。大年初一,兄妹几个穿着大大的褂子或者长长的裤子出现在街头,和别人一样走街串巷拜年,很快乐,很神气。
记得那时候母亲嘱咐我们最多的就是:饭时一律在家吃,饭好饭歹一律吃光,不能看到别人家的饭好就眼馋。穿衣服不能挑剔,不能和别人家的孩子攀比,老二穿老大省的,老三穿老二省的。母亲没念过一天书,不懂得“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理论,却分明用通俗易懂的言行表达了她的信条:做人要有骨气,勤俭才能持家。
红砖蓝瓦,木质的圆桌,泛黄的灯泡,铁焊的大床,少年记忆中的家。
尽管家里还不很富裕,但是比起以前,用母亲的话说:知足吧,好好干,好日子还在后边。责任田里的苗儿我们家的长得最好,孩子们的成绩总在全村前几名。放学回来,放羊、割草、做饭,我们都会。母亲甚至教会几个孩子使用缝纫机,教会了我和姐姐纺棉织布纳鞋底。有月亮的晚上,姐姐和我两架纺花车在枣树下嘤嘤嗡嗡的纺棉,奶奶在旁边扇着蒲扇,不远的池塘里传来呱呱的蛙鸣。记得父母和我们一道寻蝉壳的情景,早上4点多提着竹篮,拿着长钩,沿着坑边,一排排的杨树上摸蝉壳,甚至到三四里外的邻村找,天亮了,该上学了,满载而归,估摸着又能卖2块多钱,父母的笑洋溢在脸上,我们的笑荡漾在嘴角,然后父母到地里干活,我们到学校念书。还记得父母炎炎烈日下要求我们一起捋蒺藜,每人都带着棉手套,扛着篓,到大路边、河沟边捋蒺藜,蒺藜越老越好,常常扎的指头流血,回家之后一把一把的抓到磨粗盐的小磨里磨掉刺儿,卖钱凑学费。
虽然苦,若干年后才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不单单要度过那段艰难的生活,更重要的是磨砺我们,无论多么艰苦的环境里学会坚强,学会生活,学会患难与共。
两层的楼房,玻璃餐桌,彩色电视,瓷砖的灶台,青年时候的家。
父母实现了他们的愿望,儿女们也如愿以偿,大大小小20多口人,不认字的父母每隔一段时间开一次会,嘱咐我们尊老爱幼,姑嫂、妯娌之间要姐妹相待,婆媳之间要母女相处。他们常挂在嘴边一句话就是做人要老实,待人要实诚。听惯了父母的唠叨,家和事事兴。
艰难的环境里,不畏生活之苦,培养了儿女们生存的能力,教会了儿女们做人的准则,父母赠予了我们最宝贵的东西,生长在贫困的家庭里,我很幸运,也很快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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