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是以前的毕业论文,如今看来,亦有一点文字的美,觉得可以当作散文来看,关于生命和虚无的“大问题”,扯远了,不过发了,也可以和同好一起切磋。
《存在和虚无》,详尽的述说了生存的哲学,以及生命之荒芜,最终归于死亡这一彻底的虚无之境。这一观点似乎是唯物的。
存在主义哲学是在物质非常繁华的背景下产生的,他的流行离不开这一背景下的共鸣。如果是在一个贫困、兵荒马乱的年代中,存在和虚无的那些精致的“小资”情调或者时代情绪,就会如同对牛弹琴。虚无的确是人生的终极本质。各人命运互不雷同,唯有虚无是所有人公平的命运。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相对于永恒的宇宙,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这一瞬间,人在其中生存、成长、搏斗,待学取到一定的知识和技能后,人已经开始衰老,或者还会过时。悲观的看,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苟苟营营中,在物质的前面悲欢喜乐,演尽人生百态。对自然界的索取,来自人类社会的限制,以及生命中的欲望和空虚,都是很令人沮丧的。
为此,独特的加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严格的说,真正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这有点危言耸听,可是也可以作为研究心理学的一个突破口。
自杀的动因目前尚无定论,但有一点相同:就是对人生极度失望后,死亡的“一了百了”的念头站了上风,把生之阴影最终投向虚无。
悲观主义哲学家叔本华吸取了佛教的观点:人生是苦。太忙太累了人受不了,叫苦;苦难太多,人生无趣;太充足太闲适了人又会空虚寂寞。贫困的时候,人是苦难的;充足的时候,人有会孤独寂寞。
这二难背反似乎可以推出一个结论:人生要么就是痛苦;要么就是孤独寂寞。至于中间状态,欢乐的生活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是主流。
于是,加缪进一步说明:“比自杀更接近真理的态度是对生活不断的说:是。”这对人们来说,是最积极的人生态度了。至于世界是否有三维,是韩非子深刻还是尼采天才,精神是否分三六九等,只要你还活着,就都只是一些游戏罢了。哲学本质上是一种游戏,但它可以帮助人看清事物的本质。
不断地对生活说:是。是对虚无的对抗!
存在之不易,在于人生之多艰。生老病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苦。或者就是阶级阶层间的争斗和互相歧视,仇贫藐富纷扰繁闹。或者就是欲望和追求带来的痛苦。停留了,死守黄金,一样的受寂寞的驱使,被情欲逼迫着蹿动;流动了,流离失所,天长日久,不胜其累。
且不去论述外部社会加给人的压力,仅从更宽泛的人性角度来看待人生,就有一种细致的风景。
多年来,我一直想寻找一种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发现任何一种哲学或者宗教,适应的只是某个人或者团体,和个性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真理有个性,是和自己的实践挂钩的,真理藏在个人的生活里程中,对共性,真理往往对号如座,寻找适合。而且不会一劳永逸,依旧在变动中,居无定所。
生命是一个奇迹,让生命存在下去,并且充实,就要和虚无产生战争。生命的意义从形而上讲,就是要用有限的生命去对抗无限的虚无。尽量丰富生命的内容或者内涵,从而消除死的恐惧和不安。热爱生命或者求取生存,都是抗争。然而,生命又是需要质量的,消极的“迫生”,亦只是制造一片黯然。尽量的去扩展和填充生命,其实就是成长本身。明亮的生命,使整个世界光明,而阴暗的生命,却会使天空变色。生命只有一次,需要物质的保障,却更需要精神的装饰和涵养,否则,徒具形式的生活,一样令人窒息。
生命是一次忧伤的旅行。在旅行中感受到无限的风光,感受到生命过程的美丽。忧伤让我们真切的体会到了生命的悲欢哀乐。我们在生存中苟延残喘,蝇营狗苟,拔刀相向,同类相煎。互相争夺存在的空间,贪婪的人性还要把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社会的发展规律使主奴之分在不同的程度上存在,冷酷的侵蚀着个人自由的天然意志。日常人们的相处和交往除了渗透功利的色彩,有时还充满了干戈的影子。矛盾的普遍性,使生活也在辩证中持续着。生活的不如意,愈来愈使人在逼窄的空间中,微然的叹息。
西人云:“向死而生”。生命每活一天,同时也在向死亡迈进一步。占有物质,扩大精神,去扩展生命,有限战胜无限的手段也许如此,可是人欲和虚荣,也使人分化,人成了物的一部分,也在按照物性运作。阶级、阶层,民族、种族,仇视和纷争,仿佛是上帝种下的规律,对人玩弄的一场游戏,没有人可以逃脱这种物性的摆布,可以自由的超越局限。生存中不断的喧嚣。人和人在彼此的利益平衡中寻找沟通的孔道。
弗洛依德揭示了人的潜意识。说明人的生活本性是趋乐避苦,追求快乐的。卢梭说:“人生来的本性应该是怯懦而温柔的,只是由于后天的教化和需要,才使人接受了勇敢、荣誉、等级等社会价值。”现实的物质世界,各种社会的关系和规律,使人的本性脱离天性,发生异化。生存往往是按照物性运作的,按照天性运作的人,容易失望。现实调节快乐,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不快乐,因此,很多人在避免更大不快乐的不快乐中生活。可是人只有按照本性去生活才会快乐,这就和本性发生了冲突。每个人内心世界都象是一个巨大的沸腾的熔炉,各种欲望、情绪、冲动、克制在按不同的比例寻找出口,形成不同颜色的性格。弗氏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不正确,而在于他的正确。
生命是什么?我就是我,往古不曾有我,来今也不会有我,别人不是我,我也不是别人。我是独一无二的,我不能代替别人,别人也不能代替我,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因为人本质上属于个体的属性,注定孤独是一种宿命。和别人的交往,亦是内心需求。什么才是可取的生活呢?生命如禅,无从固定,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唱一首歌叫做生命,却不知生命为何。”
爱情是生命最璀灿的乐章,象美丽的花朵在生命的季节中盛放。爱情是一种奇迹,相爱的人都带上了神性。可是,爱情是个人寂寞的投影,还是来自阴阳调和的挤兑,或者是心理能量的集中释放,不得而知,可是爱情是奇迹。爱情在怒放以后,忍不住凋谢的凄惶。爱过以后,生命依然还是平凡。人还是一些俗物,个体的人还是一样的在存在和虚无的交战中奋力而行。可是,爱让人看到了人的美丽之处,可以生而死,亦可以死而生。
或许,生命真的是一个过程,他本身的意义不在于获得,而在于获得过程中的快乐。获得后没有进一步的运动,生命就会停滞。发展是永恒的运动,它的意义也许就是不断的向更完善的方向趋进。如果满足,存在也许会违反发展的规律。平淡的饭菜对饥饿的人特别香,沙漠中的人看见一泓清水会欣喜若狂。是,生命有两层意义,寒冷的天气,你喝一杯清芬的茶,那温暖尤其适人,可是适人的背景后面是寒冷。光明的背后是阴影,没有阴影,何以辨知光明?或者因为匮乏,所以对生命的追求才会充满意义。幸福未必就是获得和占有,也许追求的过程更充满了动态的美丽。艰难困苦,未必就是坏事,它可以使生命张开而充实。
象是一场寂寞!
人是个体,彼此却又是一种复制。虽然社会进步,却没有改变人的普遍的本性,生活的改善,只是让人许多潜藏的本性更显现而已。一样的生存,一样的争夺自私,吃喝拉撒,脸上重复着千百年前别人脸上的沧桑和无奈,重复着大同小异的喜怒哀乐,一样的逆来顺受,顺来贪婪善斗。个性仅只是体现一种独特的方式,从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中,宣布自己的存在,亦不能超越人性的局限。
孟德斯鸠说:“上帝的力量之大,正如我的力量之微。”尼采说:“上帝死了”。然后说:“我就是上帝,我要拯救自己。”价值观失去道德意义的现代社会,怎不叫一些敏感的人迷惘?尼采倡导的强力意志,引导了灾难,人并未获得拯救。他探索的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亦即放纵和节制之间的平衡,却富有启迪意义。
还是回到弗洛依德上吧。“快乐是生命最原始和潜在的本质要求”。生命受到物质的限制,可是趋乐避苦仍然是除了上帝无人可以修改的天性。食色性也,在衣食等物质的获得和情色的放逸中,可以抛开郁郁寡欢,而使生命酣畅。然而,生命的背后有一种无形的规律,恋爱、婚姻、亲友、工作,一样要受到支配,放肆的放纵最终仍然是灾难。每个人都脱离不了自己的轨道,接受宿命。死亡永远战无不胜,一切在它面前都不对等,最终象枯萎的花瓣一样纷纷凋落,所有美丽的存在变成了一场伤感。生和死的对峙和争战,最终永远以生存败北。虽然如此,我们依然没有颓废、玩世不恭,反而尽情的努力,酣畅的创造和生活,丰富有限的生命,去淡忘或者滋润生活,从而去对抗生命彼岸的黑暗和荒芜,获得快乐,如同永生。戏弄人生一样要被人生戏弄。
对命运的抗拒中,天性和天意往往对抗成悲剧。
-全文完-
▷ 进入樱花渡月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