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作者这样描述浙江的农村:“一进村,只见整排整排的新瓦房------进了门,那新打的炕上摆着------”显然,这位作者把他们那旮旯的村子挪到了浙江;有位初识的朋友自我介绍说他是湖南人,出于礼貌,我便问他湖南的出产,他说就是些包谷、小麦、烟草,冬天腌牛干巴最讲究------我忍不住问他知不知道“双抢”,他反问我:“双抢?是不是抢夺和抢劫------”这明明是个“银”(云)南人,却偏要说他是湖南“银”(人)。
同样,写秋天,要写这红土高原、彩云之南的秋天,如果冠以什么“秋色”、什么“秋景”的话,就多少有点问题了。因为云南的秋天,只是“意思一下”,就在季节的轮回中闪没了。
秋天的风景一在山野。当野草开始衰黄,树叶开始飘扬,你就知道秋天开始收拾丰茂和昌盛了。但在云南,却是怎一个“绿”字了得。是的,野草开始结籽,并且运用风力、畜力和人力等,为自已运送后代子孙,但温暖的气候,雨季未的好雨,使得它们仍自由舒展地享受生命的赐予,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
人们总喜欢用硕果累累来形容秋天的果园,但有这里,却大都枝头空空也。那桃、李、苹果和梨,早已跑到人们的肚子里去了。古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但在云南,却是:人间四月芳菲尽,高原桃李已可摘。与富饶的江南相比,此处的桃李立春就开花,足足早了一个多月,焉不得早吃早散的结果,就更不用说北方了。不过,中秋前后正是核桃、板栗和柿子上市的时节。但除了柿子还有些金黄色秋天的味道,其它的也都是绿茵茵的,像是初春的风情。至于柿子也不成气候,总是一株两株地淹没在青砖黑瓦之中。
初到云南,我还曾被一种名叫“火把果”的野果所吸引。这种长着长刺的灌木,可以整枝整枝地长满火红的小果子。果子大的如黄豆,而状如小苹果,五六七八个轮生在一起,沿着枝条次弟长结。成熟的可以吃,很粉;还可以泡酒,有一股特殊的轻香。,有时,一根长点的枝条上,可以结上几百上千个小果子,而一篷大一点的刺,可以结上几万仍至十几万颗,就那么,在风中红艳艳地燃烧着!我曾想,随便取下一枝,聚焦,摄下来,然后取名为“秋天”,一定可以拿上个什么奖的。但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果子并不只属于秋天的,它可以从夏天一直红到冬天,而最红最艳的季节,却是与它同色的夏天。
至于其它果子,或冬,或夏,或者春天。
这云南的秋天,似乎是夏天的延续!又似乎与春天一道,挤得冬天半点脾气都没有!
秋天的风景一在田野。当金黄色的稻谷低下它们丰硕的头颅,你可以看见秋天在农民脸上幸福地欢笑。但在云南,欢笑和幸福虽然也在,可秋天却并不好找。
水稻固然也是金黄灿烂的,但它总在青绿的烟草和黄绿的包谷丛中笑。烟草应该是金黄的吧,但那是烤过之后。如果在田里,就是得病了。就算收割了,如果没有掐头,粉红色的烟花就烂漫开了,往往还会从近地的茎部长出一两根嫩芽来。包谷是不能不提的,当它成熟后,被剥开包衣,编成大如人体、长约1至4米不等的金黄色圆柱体,挂满在檐下墙头时,你会认为这是最艺术的丰收景观!但那是在冬天的风里才可以见到的。杨丽萍为演苗义丰收舞而运到北京的那两吨包谷,一定不是今年丰收的。当然,往南,低海拔的地方水稻会多一些,包谷则少了,却不知又冒出甘蔗来。甘蔗,那是要到冬天才收割的。这甘蔗林就和满山青绿的丛林一道,把秋天隔远了。
小麦,蚕豆,碗豆,又是春天的东西了!
明朝杨升庵有诗:天气常如二三月,花枝不断四时春。
高原的秋天!就这么“意思意思”中,滑过了人们的视野!
然而秋天毕竟来了!人们可以在风中嗅到这种清爽的气息。其实人们固存在脑海里秋天的概念,那收获和衰落并存的季节,又怎么不是古人在中原等地枘凿的浅见呢?
秋天为什么不可以是绿色的呢?秋天为什么不可以播种的呢?秋天在这红土高原之上,为什么要迎合某些人固执的审美,而呈现不属于它自已的颜色和风貌呢?
于是它大声说:“不!”
就在这绿色的温暖的潮湿的风里,秋意袭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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