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庐山的云笼雾罩,那太稀松平常了。昨天的庐山又是一片云国雾海。若将苏轼的诗改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深藏云雾中”。虽然少了几分诗情画意,却又十分的应时、应景!
生活里我是很“散淡”的,很少有节假日游山玩水的雅趣。但毕竟沉浮在尘世之中,少不了奔波颠踬。陪客户上庐山几乎成了工作的一部分,不是说上庐山不好,但作为一项任务不免有点压抑,况且多为生意上的缘故。那份无奈,可不是与几个好友亲朋,了无杂念的寻山访水所能体会的。
当然,每登一次庐山都有不同的体味、不同的感受。就庐山本身而言,是百登不厌、百看不烦的。只是烙上了功利的印迹,就难看着是享受、休闲或寻乐了。
“宠辱不惊,看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云卷云舒。”那是份怎样的超然脱俗哟,大概不是我等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到达的境界。但我今天真真切切的在含鄱亭边坐看雾起、骋目云舒了。
登上含鄱亭时,还是晴空一片,阳光明媚。五老峰青色如黛、大月山苍翠欲滴;太乙岭危崖耸立、犁头尖剑指蓝天。只有更远的汉阳峰一带是个混沌的天地,连太乙村里也只有几缕云雾,如同是秋姑娘在舞动那圣洁的哈达。
当我还在向汉阳峰远眺,想等待它慢慢的揭去云雾面纱,细细地觐见它的挺拔英姿时,眼前忽然有两缕轻雾掠过,看上去很是柔弱,很是温顺,似轻尘、似炊烟。我蓦然回首,五老峰不见了,大月山不见了,太乙岭除了拼命地伸长脑袋外,整个身子已经沉溺在云雾中。即是犁头尖那剑再怎样锋锐,也削不去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裙裾。含鄱亭所在的山脊下也是片白茫茫的了。
这时天也暗淡了下来,阳光收起了它灿烂的笑脸,而且云借风势、雾助风威翻腾了起来,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游客们此时也在一拔一拔的往回撤,因客户坐索道游大口瀑布去了,我只得不急不乱地呆在含鄱亭内。
不一会,我的四周完完全全的被云雾盘踞了,咫尺之间不识人面。而且云越来越浓,雾越来越重,仿佛云雾要把整个庐山吞噬,将整个世界融合。似乎这里再没了善恶、美丑与成败;没了名缰利锁、没了疲惫劳顿。云雾缥缈间,脚下没有了道路,眼前失去了万物,我已经不知身是何身,地属何地了。
不知不觉中,一份难以排解的愁怅,一份欲说不能的失落,也如这云雾般的迷离上了心头。游人嘈杂的声音没了,汽车的发动机声远了,阒静冥冥之中,四周别无它物,除了云雾还是云雾。这时,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寒夜游走的孤魂、迷宫中求索的鬼魅。不再想陶潜的“云雾一统天地合”了,不再管戴望舒的雨巷,还是雾巷?有,还是没有结满丁香的姑娘了!似乎自己的思绪瞬间已停滞、记忆也在此刻被消亡,仅能从呼吸里感觉出灵魂的飞升。
浓浓的云雾夹带着湿漉的雨意,很沉、很潮。不是雨,却让空气中迷漫着水气。任是含鄱亭能避雪挡雨,但无奈这恣意的云雾,漫漫地浸透了我的衣衫。甚至云雾凝结的水珠,竟顺着衣领流入背脊,清凉里的带有几分冷意。身子不禁一颤,心也为之一颤!不就是一袭浓雾么,山还是这山,景还是这景!我已是过了不惑的人,这迷惘何来、失落何在,这孤独、这寂寞,来得实在是有点太莫名其妙了吧!
“莫为烟雾迷真性,白云出岫本无心”。云雾或沉凝厚重,或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如丝巾飘带也好,摇曳多姿袅袅娜娜如雪缎雨幕也好,细细碎碎缤纷如杨花柳絮也好。庐山的缭绕云雾,只会让这峰峦更显得生动、飘逸、神密;庐山的缭绕云雾,只会使这沟壑更添潇洒、灵秀、浪漫。待到云消雾散时,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仍是奇秀甲天下的匡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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