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捷尔纳克说:“我用围巾围住脖子,我用手掌遮住脸庞,站在庭院里大声疾呼,我们在哪儿庆祝什么太平盛世。”所以对于粉饰太平的政治家或是明哲保身的文学家我都感慨万分。因为这社会的进步是必须依靠不断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来完成的。一味的去斥社会之恶固然不好,会让人丧失美丽的希望;但一味的去颂社会之美更是恶劣,会让人陷入垂死的绝望。而我却宁愿做这恶人,并不乞求真正的面临灾难去让人想起我的好,只是渴望给大家做个撞钟人,虽容貌丑陋,仍尽职尽责,以期在平滑的颂乐中增添几点起伏的音符,增添几点异样的音质。这异样,便是我的追求。
同样的,我也有一双可以发现美丽的眼睛。我喜欢爱情、喜欢鲜花的盛开、喜欢少女的微笑、喜欢阳光的灿烂、喜欢美丽的山水、喜欢浓浓的亲情、喜欢大自然的一切。我也曾不顾一切的去歌颂美丽。然而,我发现我歌声的愈发浅薄,发现我歌意的愈发丑陋。因为这美丽的存在是正遭受着罪恶的侵袭的,罪恶吞噬着美好的一切,把美丽粉碎,撕裂成血肉模糊的肉条,然后吃了下去。他们的嘴里都是滴着美丽的血的。
美丽在痛苦哀号,而我这个所谓的崇美者却看着美丽的痛苦挣扎大笑。仿佛美丽的每一声哀号都是天籁之音;仿佛美丽的每一次痉挛都是优美之姿;仿佛美丽的每一滴血都是鲜艳的花朵;仿佛美丽的每一片肉都是丰硕的果实。我去赞美她们,高声唱着赞歌。却发现自己的心在这赞歌声中变质、腐烂,化成了一滴滴肮脏的黑水,从我的七窍中流出,流出,流出······。
我成了无心的歌者,唱出的却是最恶毒的歌。
然而我清醒了,在我还剩余最后一丝心的血肉时,我清醒了。我原是要拯救美丽的,因为我是那样热烈的,那样实实在在的爱着这一切的美丽和美丽的一切。所以我冷然的揭开她身体上的浓疮,并狠狠的挤压,一直到流尽黑色的血流出鲜艳的红来;所以我无情的切割她身体上的毒瘤,并深深的剜去,一直到掉尽腐蚀的肉露出白森的骨来。因为我知道,这美丽只是伤了身心的,骨骼却还完整。倘若没了这骨的支撑,美丽是早已不复存在了的。人类又岂能存在?
然而我的对美丽的救治却又是那样的微乎其微。因为这美丽的身体是太为庞大了,我则犹如蚂蚁一样,虽是辛勤不懈,实施的面积却是极小。所以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的,奉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纵然亦会有人冷眼观看,冷嘲热讽,冷言冷语,我们是不必理会的,因为在救治美丽的同时我们也在拯救自己、拯救如他般的可怜之人。
其实我并非刻意窥视国人之私处的,奈何国人太过暴露,多以私处见人。我若视而不见,恐怕说之不通。所以我便做了《皇帝新装》中的小孩子,说出luo体的事实来。虽是遭受困苦和磨难,却仍心存激奋。因为与其虚伪快乐的生活别人之生活,倒不如痛快困苦的生活自己之生活。这样起码是做了自己的。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做真正的自己更快乐的事情吗?
于是我总是大喊、嚎叫于现实的繁华芫杂中,牙齿泛着冰冷的血光。冰冷,大概是我唯一可以抗拒被同化或是异化的武器吧!
所以我忍受心灵被撞击的痛楚,圆睁了双眼,紧咬了牙关,仿佛久未进食的公狼,扑向前去,撕咬,咀嚼眼前一切的污浊,哪怕我的嘴角早已鲜血淋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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