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艳欲滴的九十九朵红玫瑰，璀璨闪亮的钻戒，赫哲一脸突然冷冻的虔诚，以及若水惊惶失措失措的苍白，本来该是缠绵悱恻、温心浪漫的场景因为赫哲的一声宝贝蹙然变色，若水近乎歇斯底里地尖叫，不要叫我宝贝。

求婚终是不了了之，可是若水知道赫哲的心里有了一道口子，那是在很久以前被另一个女子残忍地划上的，而现在她又在那道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若水深深叹息，赫哲不该这样执着，他明明知道她要的仅仅是不再活在那个女子的背后。

认识赫哲是在一个灯水朦胧的酒吧，酒吧有一个暧昧的名字叫情色巫语。那时候若水每夜都会去那儿坐坐，穿得妖娆艳丽，吐着烟圈微眯双眼，看着灯红酒绿里的男男女女，看他们道貌岸然地调情，堕落颓废地放纵。他就坐在一个喑淡的角落，不说话，不轻浮地笑，只是烟火一明一灭地静静沉默于这暄闹的风尘之中。若水每次去都会看到他，总是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一个人，眼睛茫然没有焦点，安静得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他有长长的头发、修长的身躯与掩饰不了的忧郁，腮边的糟乱的胡须让人觉得他是个落拓的艺术家，自觉生不逢时而郁郁寡欢的那种。

先生，你一个人吗？若水不轻不淡地问，不像搭讪，却像是自语般叹息，他回过微侧的头看了一眼妖媚如水妖的若水，又反过头没入自己的世界，那种无声的抗拒把若水忽略成一抹空气，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若水轻笑，暧昧地，轻佻地，带着挑逗地，她把一只涂满丹蔻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径直伸到他的深蓝的外衣里，在他的胸前摸索，再伸进他衬衣的口袋里摸出只剩半包的香烟，抽出一支放进艳若樱桃的唇间，将身子探到他的跟前。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动弹半分，不曾出声抗议，看到若水伸到面前的身子，拿起放在几上的打火机为若水点上，看她风情万种地在他的对面坐下，看她深吸一口再吐出浓浓烟圈的沉醉。

他们终是如了那酒吧名字的愿，情色了一回，在酒店的大床上疯狂做爱，野兽般地撕打交缠，汗水混着他们的体香与暧昧的腥味浸湿了那半黄的床单。若水向下趴着，汗津津的身子虚般一般，他要干了她最后一丝精力，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睡着了，只是在释放了最后的热情后不敢再面对他。她想自己若在古时一定是个祸水，比传说里的妲己更荒淫，比褒姒更矜傲，可是这个陌生的男子，却成了她第一个毒害的人。

天亮了，他起来裸着身子一路捡起昨夜抛撒一地的衣服，穿上，再捡起她的，放在她的床头，不看她的脸也不说话，然后从钱夹里拿出一沓钱放在衣服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若水裹着庆单坐起，酸痛的身子提醒了她昨夜有多疯狂，可是那沓钱却像一色锋利的剑，重重地刺痛了若水的骄傲，原来自己才是被毒害的那个，在他的眼里她不出是个出卖色相的轻薄女子。可是若水又莞尔，那般轻浮乖张的举动还不够轻薄吗？换了是谁都会这样想的。

若水终是受了打击了，她天天蜇伏在情色巫语里，她在等那个男子再出现，她要将那沓钱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可是半个月过去了，那个男人却没有再来。

这算什么呢？若水嘲笑自己，一y*情在这个什么都快餐化的都市早已司空见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面的潜规则，她也知道，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像个怨妇般地牢骚满腹？是因为他的轻视吗？那又何妨，反正自此，他们也不过只是陌路人，可是若水却是执着地等着。

二十六天后若水又见到了那个男人，还是在那个固定的座位，却不再是一个人。那是个清纯得连身为女人都不忍伤害的女子，没有妖艳的妆容，没有性感的衣着，清汤挂面的齐肩短发，清辙的眼神让酒吧里飞扬的烟尘变得清晰可见。若水没有走过去，她堕落，可是不毒辣，他眼里的溺爱太过明显，她的出现一定会毁了这个清新如晨风的女子，她会杀死他的爱情。可是他看到若水了，静静地没有惊慌，没有波动地扫视，再不着声色地移开视线，仿佛从来不曾见过她，那个疯狂的夜连春梦都不曾留下。这样的挑衅惹恼了若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份量能轻到忽略不计的地步，于是她挺了挺胸，笑着走到他们的桌前，轻轻地说了声，好久不见。女子笑笑说你好，再对男人说赫哲，你的朋友吗？若水忙答是啊，我们是朋友。可是赫哲还是没有开口，没有看她，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了女子的头。若水的羞愤让她冲回吧台连唱了三杯墨西哥烈酒，她觉得自己像个自欺欺人的猴子，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他却全然无视。对于女子的询问，若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心虚地急急掩饰，可是当事人却老神在在全然不知感激，甚至从头至尾将她视为透明，这要的辱侮对于若水来说是第一次。

若水坐在吧台的角落边，看着叫赫哲的男人摸女子的头，为她点果汁，为她披衣服。是啊，那样的女子只适合喝果汁吧，也注定会有一个男人对她细细呵护，对她嘘寒问暖。而若水只是一个堕落不知羞耻的女子，身上有太多太多风尘的气息，白天道貌岸然地生活，只在夜的掩饰下展现最真实与直白一面，没有矜持、理性、冷静，连那些繁琐地道德都被抛到一边，放纵自己，用最原始的方式，这样的她活该被男人视若弃履。那么那个叫赫哲的男人呢？他属于哪一种？赫哲不是那个靠打渔与狩猎为生的古老民族吗？这个男人就像那个北方的古老民族一样神秘，像赫哲的依玛堪一样悠远，像赫哲的满-古斯语一样厚重，若水没有水妖的法力，就看不透这谜一般的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