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路上的风雨

进了公司之后，对假期就有渴望，一如新娘盼蜜月、孩子盼新年样的急切和执著。眼看着“十一”到了，心里自是激动万分，便作了多种周密而详实的计划，以期彻底放松自己因工作而久绷紧的神经。

十月一日上午八时许，我从公司出发，步行十多分钟到达车站，却发现早已是人山人海、群头攒动。不得已，硬着头皮挤上车去，已是满头大汗，再加上四周人群的挤压，仿佛置身于密不透风的肉囤中，呼吸困难而又动弹不得。还有售票员的来往穿梭以及乘客对于车价突涨而引发的争执和议论，气氛很是热闹非凡、热火朝天。然而毕竟此时是可以稍稍松弛一下刚才因怕挤不上车而提至喉头的心的。

正暗自庆幸，却突然发现这全身的汗水有了火样的争斗和拼打，看它们一部分由里出，透衣而现，是自己的汗水；另一部分则由外入，透衣而进，是别人的汗水。刹那间，全身一片杀伐之声，又似乎有了死尸遍野，散发出股股刺鼻的、迥然不同的臭味。此时虽是难受却哪敢多言。臭从鼻入，尚有鼻毛过滤，算是隔了层滤网，臭味自少了些程度；若是臭从口入，则会直达肺腑，进而渗入血管的，怕是血液中有了这些诸多不同的成分亦会膨胀的，更甚者血管爆裂一命呜呼。想必烈士是追封不得的，充其量于二日《晶报》的夹缝中出现“一青年十一出游，于公交车上突发异症，经公交司机急送医院抢救，却因异症甚怪，不治而亡。在此提醒市民注意身体健康并特授予司机以‘文明市民’荣誉称号”字样的由实习生捉刀的短讯。而这异症的突发和司机的急送，我想也是媒体为了庇护公交公司和树立光荣典型而作出的违心之论。

我正暗自盘衡这开口与不开口的厉害得失，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有一股带着辛辣臭味的黑云从右前方席卷而来。抬眼望去，一片黑云翻滚，其势快若闪电，又若万马奔腾，锐不可挡。只见它一路杀将直奔我来，沿途人人侧目屏息，我大惊失色，却又避无可避。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黑云离我鼻端还有0·01公分之时，我抖擞全身之精力，咬紧牙关，紧闭双目和双唇，猛的把头一甩，只听见“嗖”的一声，黑云堪堪擦耳而过。我始松了口气，却忽然有异香扑鼻，我很是诧异，难道这黑云还臭头香尾不成，怪哉！及至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的鼻端正处于左后方一站立高处的女孩子的双乳正中，阵阵乳香袭来，很是清爽。况且夏衣单薄，隐隐有贴肉之感。若不是众目睽睽我多半迷失。然此刻却是魂飞魄散，忙后仰了脑袋，叠声说对不起。女孩子却是满脸通红，只稍稍点了点头，并不言语。我反倒更加恐慌，怕是她不肯原谅，在积攒力量然后大声呵斥我色狼，我看我是非被丢出窗外不可的，而且多半也会一车人都动手，因为毕竟我之被丢出是有空隙可以增大的，此时此地这一丝的空隙就是一分新鲜的空气和一丝舒服的感觉啊。于是，我愈发的害怕，愈发的道歉，大约有了半分多钟的样子，才见女孩子长出了一口气，轻吐樱唇说没关系。我方大悟，原来刚才女孩之不说和脸蛋的通红是因着这黑云的侵袭而憋气的缘故。看来我之躲避是错误的，那么美丽的女孩子怎可受此种虐待。所以我想，若再有黑云来我一定不躲，自己全然承受，以彰显自己对美丽的呵护和自己男子汉的翩翩风度。

然而我是纳闷这黑云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想若是下三流之出，又怎会有如此之高度？可见不是。这便引发了我打破沙缸问到底的坚毅精神，细细的寻了刚才受袭的路线查去，果然，在我右前方，有两个人距离的地方，站立一高而肥胖的女子。只见她穿了一件没有袖子的短衣，双手紧拉了上面的扶手，胳肢窝里的黑而浓密的腋毛正对着我的方向，并随着车的颠簸和窗口风向的变化而抖动不已。而我们之间的两位仁兄却已脸色蜡黄，怕是早已被黑云透彻了全身的，不死也有瘫痪的危险。原来那就是罪恶之源。看来，报纸上日日说的国人之健康程度是让人颇忧的。因为连此等小而扰人且扰人面积巨大的小病症都无绝迹，中国国人健康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于是，我就在这忽屏息忽松气，忽臭味忽异香的交替侵袭中，车子也在忽停忽走，忽快忽慢，状如老牛的喘息中蹒跚着，挣扎着前进。等下了车，人已是筋疲力尽、疲惫不堪。双腿有了灌铅一样的沉重。衣服也湿了个透彻，粘粘的粘在身上。出游的心情是糟糕到了极点，好比战场未到，军队却已损失大半。看来这仗注定是危险之极的了。危险？我期待着。　

而是否这随后的景点的观看会更有出色的呈现呢？我同样期待着。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