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半个小时的车，在屁股坐在座位上时感到心满意足。倘若平时，上福州只是轻而易已的事，现在拉客的司机吆三喝四，一些粗鲁的字眼，这样我对于福清的形象便大大地打了折扣，尽管这里我生活了两年多。

司机看上去很高兴，我认真地点了一下，大概超载15人，一趟下来赚了几百块，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数目。空气在人群中混浊，有人开始晕车，有人在抽烟，有一个小孩不停地哭。我倚着窗，窗外的风景，渐渐有了秋的味道。这条路，我也算是十分熟悉，可是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仿佛完全换了一个模样，像在躲避一个久别的好友。

这只是一个艰难的开始，这一点出乎我的意料。上了813路去师大的公交车，堵车就开始显示出它的威力。人群中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数人是赶着回家，如今困在这里怎么会有好心情？车每前进几米，就像人生中遇到了重大困难，难以突破。人不断上来，却不能下去，过道上全是人。“心静自然凉”，这个时候，我倒显示出少有的安静，拿起手机和朋友发起短信。窗外，榕城在夜色下的街灯的照耀下，散发出迷人的不同于别的城市的一面。我被一种奇异的感情抓住了，时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来福州的日子。几个月的时间，似乎全都变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变。旧区改造渐渐进入尾声，新的学生街有了一定规模，而那些尚未改造的地方仍按部就班过着有规律的生活。

整整堵了一个多小时，如果走路，想必也已经到了。然而，生活中没有太多的“如果”，不然，一定会少了很多的精彩。

老大在电话里说：“咱哥们几个，应该好好聚一聚。”这是上福州最主要的原因，原计划还找书剑大哥，可惜没有联系上。老三也一直无法联系，换了宿舍电话号码不曾告诉我们，令人不高兴的事是他的父母竟然也不知道。以前，常听他在我们面前说自己的人际关系如何如何，大学里没有高中的好友单纯。当时劝他应该试着改变自己，可惜最终没有听从几个哥们的意见。大学已经是一个小型“社会”，一味地躲在自己的世界，其结果只能封闭自己。“主动意味着效率”，在这个社会，没有人会以为你了不起，只有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才是有效的办法。

接到从莆田学院来的高中同学，自然少不了一番高兴。二年多的时间，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谈吐之间，发现她的思想有了质的飞跃。我好奇地问她，上次在腾讯网看到某慝名人说你们学院有十几个人因为霍乱死了。她笑了笑说，瞎扯，只不过是十几个人吃了不卫生的东西住进医院，根本是谣言。说到她差点迷路，我说你不妨找那些中年的福州男人问路，一定不用担心被拐骗。在我心中，福州男人（特指市区）是个好男人，不信你可以去看一看《福州男人》。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在福建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好男不娶福州女，好女不嫁莆田男。”这能不能划上等号，还有待讨论。不过，同学总结几个特征说哪种类型就是福州女，判断一二，竟然吻合，怪事。

收到兰儿的短信，正在和老大、老四喝酒得高兴，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我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发出：“待会儿和你好好聊一聊。”几个人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喝酒，那种感觉一直无法言语，压抑了一个月的心情渐渐在酒精的作用下得到释放。最近大家都忙着考证，而老大学费减免被人背后踢了一脚，十分难受。生活中不能少了这样的出口，不然小的烦恼就会越聚越多，一定令人痛苦。老大不是说农大的好几个学生想不开跳湖自杀么？惠泉啤酒在肚里不断翻滚，在干完最后一杯，终于撑不住，悄悄地走出餐馆，来到角落吐了一小口。之后，人渐渐清醒了。是的，只有这个时候，酒才是我的最爱，才能安慰和麻醉我的灵魂。“心愁，愁中漫青丝，依山傍水问青天，几许愁，莫回首，空叹一世间。酒醉，醉中愁丝短，观林览景道古今，何须醉，梦断首，化鹤冲宵去。”而我终不能做到这种境界，只好用酒暂时麻醉自己。

“你有什么好压抑的？我还在车上，还没有吃饭呢？”兰儿说国庆出去做兼职了，没有时间出去玩。“承诺通常分为二种：一种淡如茶，倒一杯是一杯；一种像啤酒，才倒半杯，便泡沫翻腾。”我不懂，是的，对于兰儿，她是我的茶，所以我对她的承诺总是很吝啬。忘记一个人好难，伤害一个人很容易。对于茶茶，我分不清她竟是我的茶还是啤酒。当我说出那三个字时，我知道自己疯狂地爱上了一个人。老四问起茶茶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昔日可以在网络上大声地说：“小二，上茶！”如今呢，仿佛一切都变了。而那一篇《网络养不起爱情》中的一段话仿佛是专门用来嘲笑我的：“爱的正面是伤害，爱的背面是冷漠，用空洞的没有灵魂的文字，记叙没有灵魂的心情，在没有灵魂的网络里，思念不代表任何人，网络只是一个免费的交际所，买不起爱情的单，买不起幸福的单，也养不起爱情。”我不知道，我不懂，用文字浇灌的树没有开花、结果。是的，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太多，就像钱钟书在《论快乐》中说的那样：“矛盾是智慧的代价。”如果有错，那一定是人生对我开的一次大玩笑。

二号，十九号台风“龙王”终于来了，雷雨交加，出乎我的意料。雨水冲进了老大那幢楼的底层，的确可怕极了。那些人用上了脸盆、桶、扫把……一切都在慌乱之中。老四回到学校，水淹进了学校一米多，只好再一次出来避难。今天早上上网了解到，这次台风竟然是福州百年难得一遇的雨水，福州半个城区被淹，怪不得3号没有20路公交车。泥石流、洪水、滑坡……各种灾害造成大面积的停水停电，市区的银行业停业经营，连atm也不行，师大学生街一片汪洋，坡底的商店损失惨重，而武警学院更惨，人死了好十几人，中医学院听同学说被淹了一层，人不能下去，吃饭要靠外面划船送进来，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

人的生命是如此地脆弱，而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也没有容易。经历生与死，渐渐看淡。划分我的人生，时间，把我隔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这两个世界，藏着太多的我所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一切。我们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总是很恐惧，心里总有一层保护膜将我们隔开。想起史铁生说的一句话：“活着就意味着接受差别，忍受苦难，又在苦难中寻找一片温馨与寂寥，寻找一份安祥与豁达。”是的，活着就是我们的财富；活着，意味着我们还可以自由选择，通过选择来塑造自己今后的命运。

但是，那个晚上，几个哥们在一起欣赏雨一边聊天，却是我最为高兴的事。以前坐在宿舍的窗户前看外面的雨是一种美，现在又是另外一种美。桔黄色的街灯洒在榕树叶上，倾盆大雨，偶尔还有几个过路的人推着摩托车，简单而又给人丰富想象的空间。生活的各个方面，我们谈笑风生。此快意人生，还原了一个本来真实的我，只是我经常把自己隐藏，以至于自己也快认不出。

国庆长假的兴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台风冲淡了，什么地方也没有去，只在书城购买了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然后，结束了三天的榕城之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