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头也没回,径自去了。
夜,静静的,有月,无风。
他呆呆地立在石拱桥上,久久凝视着那闪着银片的小溪。淙淙的溪水,怅惘的思绪。
是乔太守不愿点这鸳鸯谱,还是丘比特有意射给他铅箭?或者说,姑妈根本就不该选择那么一个只适宜于进行阴谋活动的时刻来约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是的,那是一个黑得令人发怵的夜。那夜,姑妈把他和她约到自己家中。微黄的灯光照着她朦胧的倩影,只见她乌黑的发,含羞的眼,衣着虽不艳丽,身段却很优美。闲聊时她很少说话,只是不时点点头,间或莞尔笑笑。但是临别,她却主动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他。
于是,不日他就约她,她没有拒约,今晚,她来了。
月光在半天挂着圆圆的脸,古老的石拱桥投下灰蒙蒙的影子。小桥流水,别是一番景色。
他们来到这石拱桥上,并肩坐下,挨得不紧,也离得不开。他试图挨紧点,她又把身子往外挪开点,但是没有反感,只是低着头,含着羞。她总是含着羞。
“我们聊什么呢?”他问。
“随便。”她答。
于是,他们聊着,不,他聊着,她听着:屈原的《离骚》,鲁迅的《狂人日记》;关汉卿的戏剧,张艺谋的电影……他侃侃而谈。
她听着,并不插话,只是偶尔笑笑。
于是,他的兴趣更浓了,话题更广了:埃及的金字塔,巴黎的圣母院,纽约的唐人街,曼谷赛象场……。“人们一直把蛇看成罪恶的象征,这实在不公平,如果不是蛇引诱亚当犯罪,我们人类恐怕至今还是赤身luo体地沉睡在伊甸园里,听凭上帝愚弄呢。”
她听着,仍然没有插话,不过没有偶尔笑笑,而是不时挪挪屁股,皱皱眉头。
他意识到了,哦,是的,应该谈点实际的。于是,话题转了:信任是爱情的基础,爱情是力量的源泉;近亲结婚没有科学道德,朝三暮四不是正人君子;列伯加为了使丈夫免遭杀害而情愿忍受基拉尔人的侮辱,唐伯虎因为爱秋香而甘愿去当奴仆;爱情诚可贵,理想价更高。若为……
“我得回去了。”她突然欠起身,轻柔地说。
“不再坐一会?”他愕然地问。
“不。”
“?……”
夜,静静的,有月,无风。
他呆呆地立在石拱桥上,一个人,一条影。
月光如洗,溪水如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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