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去山上玩了，兴趣始来，回到了小时候的故乡，虽然村村通公路（三通：电话、电视、公路）已经是喊了好几年的口号，但是真是实现的不多。电视“通”容易实现，安上“锅盖子”（地面卫星接收机）就是　，买得起电视的人，也安得起电视卫星接收机，“电话”现在手机都已经普及，这些都是不需要付出太多就可以实现的。公路就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起码我的老家就没有，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到了山脚，这就是公路的尽头，我现在得开始用我的脚来丈量我的父辈曾经走过的路。

我不知道我的祖辈在这座大山里生活存了多少代，他们就在这里生息繁衍，直到我的父亲走出这座大山，我们一家成了所谓的城里人。结婚后有了孩子就没再去过，这次就打算好好的回去休憩一下疲惫，城市的生活很累心，到山上轻松自己。路还是这条路，闭上眼都知道怎么走，只是我是不敢闭的，一个闪失我就不复存在。山很高，从山脚望不到山顶，算得上壁立千仞。爬山是很辛苦的，要爬整整四个小时，不能懈怠，中途稍做停留，就不会再有站起来往上爬的毅力，所以必须一鼓作气，直接到达山顶。

到了老家已经是华灯初上，吃着农家的饭，闻着泥土的气息，山林的清新空气很是养人，饭罢，倦意袭来，宽衣解带，很快入梦，梦里都是清晰。鸡鸣打破了山村的宁静，醒来在床上慵懒的呆了一会，恋恋不舍的离开留存我体温的被子，幸福的一天开始了。吃过早饭去看　我小时候曾经劳作过的土地，我的童年是在这里度过的，因为“退耕还林”，到处都已经是郁郁葱葱，鸟的鸣叫已经遗忘了好多年，这样听来，很是激动，甚至有流泪的冲动。

心却隐隐约约的开始疼痛起来，我看见的在地里劳作的都是一些比我妈妈还老的人，年轻人呢？怎么没有年轻人干活呢？要知道小时候，家里的猪都靠我一个人打猪草。去帮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论辈分我该叫爷爷的人锄地，边锄我就和他攀谈起来，我知道他有三个儿子，我问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劳动，家里的人呢？他回答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孩子都去外面打工去了，过年都得回来，不能没有吃的啊，这里的学校已经停半了，下一代要上学啊，都去外面，把孩子也带去了。”我继续问他：“那他们给你寄钱回来你买来吃啊，这样你一个人好辛苦的。”我自己在这个山上长大的，问这样的话我觉得失了口，赶紧给他道歉。做一个农民，从生下地开始，就是生命不息，干活不止。土地就是他们的全部，就是他们耐也生存的唯一的生活模式。

接下来的谈话让我的心情再也没有轻松过，他告诉我；“在这个山上的一百多户人家里，找不到老婆的就占了一半，学校已经因为没有什么孩子停办了，有过一个老师找关系调了就没有人再愿意来了。而年青的人，要想继续生存，唯一的方式就是离开，出去打工，女的就嫁在外面了，男的呢，有点本事都在外面做女婿，没有本事的就在家里做活，年轻的女人是不愿意这继续在这里重复她妈妈的路的，现在山上留下的就是一群年龄在50岁已上的人，在外面打工的儿女挣的钱还不够养自己的嘴，有的还要回家里来背粮食，城里学费那么贵，不可能不让孩子上学吧，所以在家的老人都不能也不敢不去做本应该是年轻人做的活。还要担心在外面打工的儿女，拿不上钱，生病，都得超心的……。”

想想城里的人，50岁就退休，每天散步休闲，享受着天伦之乐，而这些大山里的农民，到老了，都不知道路在何处，他们生病了是不会去医院“看”的，就做做“迷信”，自己在山上采点中药熬好就吃了，死了就拉去埋了，我的心里好痛，一声叹息，自己好无奈。

人之老去，我也会老，我不敢想，如果我还是继续在这样的大山里，我能不能坚持这样的生活！同样的是为人父母，同样的是一个地球上的人，为什么他们就要这样的孤老终身？就因为他们是农民吗？我们没有选择自己出身的权力，生活里的无奈没有人可以改变吗？这些大山的人，在十年、二十年以后这里也许就没有人烟了。可是这个十年，二十年呢？他们得一天一天的把日子过完，当他们老得动不了的时间，家里就一个人，谁给他做饭吃，拿什么来做来吃？有儿女的好一点，那些没有结婚找不到老婆的人，一家、家的面临的将是孤老死无。现在他们还可以动一下，动不了的时间怎么办？在这个必须劳动才有饭吃的山上，怎么办？很多家里已经不再喂耕牛了，因为他们年老体衰到已经不能驾驭，只能一锄、锄的在这山上种上他们的粮食，当锄头拿不动的时间，怎么办？生存是第一位的。

现在国家已经免除了农民的农业税，让他们负担减轻了不少，可是这些大山里孩子的学费，他们生病后的药费去哪里拿？呜乎，即将老去后怎样生存？曾经的“养儿防老”延续了几千年，现在的是山上的人找不到老婆，儿从那里来？有的家庭有孩子的，可是你去看一下，那些苍老的面孔在地里辛勤劳动的时间，他们的孩子在做什么？去外面打工的就不说了，回到家里的人呢？我看到好多的年轻人即使回了家，他已经不再习惯去地里干活，在家里睡觉，打游戏。农民的本色已经逐渐在我们这一带人身上消失了。父母“死后”谁又来养活他们？

我也会老，我也为我担忧，我只希望有一天我再回到这座山的时间，那些老人能够和城里的人一样的享受一下生活，可以不必再为了简单的生存在应该颐养天年的时间，还在地里苦苦的刨食。而要做到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奢望，希望不是，农民是我们国家最大的群体，当他们的生存都已经不再保障，当他们老了还看不到人生的意义，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时，我不知道是他们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或者是民族的国家的悲哀。

本文已被编辑[漠孤寒]于2005-9-30　9:43:29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