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是我大学同学,我俩一直非常要好。上大四那年,她说:暑假去我家玩儿吧!我家有一个“动物园”。
她的父母在乡下养了鸡、鸭、鹅、猫、狗等若干小动物。我从小接触小动物的机会很少,所见到的都是宠物猫狗,还有那些笼子罩着、铁链加身的动物园动物,它们根本没有了动物本性。象陈红说的在自家院子里到处乱跑,上窜下跳的鸡鸭猫狗的那种生活,我实在是向往极了,想象着拿把米或别的什么吃食轻轻的撒向它们;或放在手心里口中轻轻唤着,于是它们统统冲过来抢食,然后和它们在院子里自由自在的乱跑,赶得它们嘎嘎、喵喵声四起,这才是绝对的田园生活!于是我答应陈红放假去她家,一定要喂喂她家的鸭鹅。
放暑假了,跟父母打好招呼,做着田园美梦踏上了去陈红家的路,一路上急切地盼望看到小动物们,特别是把鹅想象成“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中那只大鸟一样温顺、聪颖。
终于到家了,陈红刚推开她家大门,就听到几声鹅叫,我赶忙探头张望,看见五只高高壮壮、长脖子长嘴的白色大鸟在一群矮肥的鸡鸭里面正对我虎视耽耽。天!这厮怎么对我如此的不友善?随陈红迈步前行,这五个家伙竟然呼扇着翅膀;伸着脖子;高叫着向我冲来,其中一个家伙用它那扁长嘴对着我的脚“咚”啄了一口!我哇呀一声,将自己埋在陈红身后就要往外跑。陈红嘴里说着没事没事,硬拉着我向前走,她老妈也跑了出来,边伸手赶着这五只大鸟边安慰我。在她们一左一右保护下,在五只大鹅的紧追下,我象箭一样射进屋里。
进屋后,我拍着心跳加速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陈红看着我憋不住的想笑,她老妈责备的打了她一巴掌对我说:鹅就是这样,有看家护院的本领,有生人来,它就大叫,去咬人家,一只大鹅能扑到一个半大孩子,有的时候它们会把家里来的亲戚,啄个鲜血淋漓,等你和它们熟悉了就好了。
我越听越胆战心惊,想想它们刚才那凶神恶煞般的德行,要当个喂鹅姑娘的想法顿时化为乌有。几次到院子里去,我都手持一根木棍做自卫武器,而那五个家伙,也每次都做出要进攻的样子——呼扇着翅膀,长颈匍地,嘎嘎高叫着杀过来。我时儿仓皇逃窜时儿乱挥棒子,实在是很狼狈。她老爸老妈都连说没事,可我哪敢相信?它们杀气腾腾而来,进攻之后又昂首阔步,做出得胜回朝的样子,我岂敢掉以轻心?一个上午,让这五个鼠辈搅地我大失淑女风度,心中十分忿忿,干脆大骂它们是土匪!悄悄问陈红,你们家为什么不杀只鹅来烧烧吃?她送我一个白眼:自家养的,怎么忍心杀?
以后的几天,每次出门回来,进门之前一定让陈红打前哨,如果那五个土匪正巧在门旁,我决不进去,把它们赶到一旁才可以。即便这样,也避免不了和它们的冲突,只要我一到院子里去,它们必定快速地冲过来,逼得我再跳回到门台上,然后它们再高叫着,昂着头屁股一扭一扭的离开,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可恶!她老妈解释说,它们还认生,以后就没事了。我不信!土匪还会有温情的一面?
大约过了10多天,大家交手次数多了,敌我矛盾真的渐渐淡化了。它们的进攻越来越象一种游戏:脚步放慢,叫声降低,只要一看到我被吓着,就立马儿收兵散开,然后五个土匪一起大叫,活象一群恶作剧后坏笑的孩子。看它们得意的样子,我也玩开了游戏,在小小的院子里实践着“敌疲我打,敌追我跑”的战略方针。有一次,我一下抓住其中一个土匪的翅膀,鲁下自己扎辫子的猴皮筋,狠狠的套牢固它的嘴,把吃食在它的眼前晃来晃去,馋死丫的不给它吃……哈哈!真是乐趣无穷!
寒假再去陈红家,发现五个土匪少了三个,她老妈说没精力喂,卖掉了。看着昔日气焰嚣张的“五大枭雄”,如今只剩下两个在那里无精打采地唱“二人转”,我心里竟有些失落。
蒂皮·德格雷在《我的野生动物朋友》中说过:“我们人类当中有一些人很凶恶,凶得一点道理也没有,仅仅是从中取乐。这些人来自坏蛋堆里。我看呀,动物都来自好人这一边,而不会来自坏蛋堆。”的确动物是人类最好的伙伴,就连那五个土匪也不例外。只是已经离开的那三个土匪--你们还好吗?希望你们没有被做成烧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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