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清风徐徐,吹得山中千叶红,告知秋天姗姗而来,一年又过去四分之三了,一年里最让人心动、最有诗意的季节,就在迷惘中登场上演。
“清霜醉枫叶,淡月隐芦花”,红叶早已被诗化。枫林染红,大雁南飞,人影渐长,鸟声醉鸣,红叶翩翩。秋天有诗一样的气质,红叶就是秋天里的一首完美抒情诗;秋天有画一样的美丽,红叶就是秋天里的一幅动人素描画;秋天有音乐般的旋律,红叶就是秋天里的一曲洞箫曲。一夜染红的秋叶在写秋风的诗,诗意飘逸的秋叶被一夜的秋风吟红;一夜染红的秋叶在描秋风的画,翩翩入画的秋叶被一夜的秋风描红;一夜染红的秋叶在吹秋风的曲,横笛飞舞的秋叶被一夜的秋风吹红。秋天很美,如诗、如画、如曲。
红叶如醉。当万木飘零,百花凋谢之时,红叶在寒霜凉风中开始光彩夺目起来。霜清雾冷之时,满山坡的林子,千叶竞红,艳丽如霞的色彩,让人生出无尽的遐想来。一夜的清霜,一夜的凉雾,一夜的西风,酿就了清冽的秋酒。满山的小乌桕、小黄栌、小枫像不懂世事的孩子,趁着夜色偷偷地饱饮这浓浓的秋酒,一夜醒来仍在树枝上摇摇晃晃,那叶子是如此的通红。醉酒的红叶,不好意思地无力地醉靠在老松的胸前,真应了杨万里的一句诗“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当清霜、凉雾、西风酿成的秋酒泛滥之时,满山的树叶都醉在清爽的秋天里,使人感觉整个秋都醉了。秋风瑟瑟如玉笛横吹,山溪潺潺如玉女清唱,吹一支“汉宫秋月”,唱一曲“天高云淡”,吹红秋叶醉酡之色,唱出秋浓似酒之光,吹唱出空旷万里的迷人之秋。
红叶似火。霜清雾凉,瑟瑟的秋风中,满山的红叶,云蒸霞蔚,灿烂如锦绣,叶红如火而艳于火。风中飘舞的红叶,红得像花,红得像云,红得象火,红得热烈飞动,红得叫人动情,红得叫人心跳,那是凉秋里最迷人的暖色。因此,那位风流的马致远要携带美酒,邀同美人,去那红树林下“煮酒烧红叶”。斜阳下,色彩饱和的红叶落满山溪,碧色的涧水中漂浮着片片红叶,红叶和着映在涧水中的朵朵白云缓缓流去,时光在红与白的对比中冉冉流逝;西风中,热烈飘飞的红叶落满台阶,红色便又有了绵长的美妙的阶梯,仿佛预示着秋光流逝,生命在灿烂中蒸发。那飞舞的红叶,仿佛是在对生命的意义作出热烈的诠释。
红叶为媒。红叶翩翩的时候,古往今来的人们对红叶的深情,让人神往。据传,唐僖宗时,有一天傍晚,学士于祐在皇城宫墙外漫步。正是万木飘零,秋风瑟瑟之时,见御沟里有红叶片片漂浮,他随手从水里拾起一片红叶叶,意外地发现红叶上题着一首诗:“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于是,于祐兴起,也找来一片红叶题上:“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置于御沟之中,怅然离去。“后帝放宫女三千,出宫遣嫁,宫女韩氏嫁于祐”,两人各出红叶相示,相对惊叹而泣,以为天配。千百年来,“红叶题诗”让人们对红叶寄予了无限情深,欣赏每一片红叶,与每一片红叶交谈,凭虚无的感觉交流,品味一种和谐,一种忠诚,一种神奇。
红叶之叹。李煜的“一重山,二重山,山远天高烟火寒,相思枫叶丹”,那是词人对着红叶诉说绵长的相思,满川的红叶引来几行“离人泪”。秋风吹红了叶子的同时,吹老了岁月,秋叶年年红艳,人生岁岁老去,岁岁飘红的秋叶就是流逝的时光。秋风就是日子,秋风穿林而过,不为谁而停下来,就像永不停留的日子,只是染红了秋叶,染白了人头。日子像美丽的烟花,红叶在秋风中变红变紫,年年红艳年年醉,岁岁做着诗一样的梦,就像郁达夫的秋梦一样:“秋天,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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