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行孝道下界拜寿　别高堂二宝送娘

祥可仙逝的当年六月，适逢刘老太君七十寿辰。一家人仍然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之中，太君也没有心思过生日，多次阻止玉梅置办物品，只允许玉梅买一对红蜡烛，其他的一概省去，也不要通知四门亲戚，有人来送礼一律原物璧回，只说不办，玉梅也只得依她。眼看寿诞之日日益临近，家里依然是冷冷清清，毫无操办喜事的迹象。

寿诞前一日，婆媳俩人坐在家中闲话。玉梅说：“妈，明天就是您的生日，这什么也没置备，我真是过意不去。”

太君说：“这办不办有什么要紧，清净些更好。”

玉梅说：“话虽这么说，可这是十年一个的时辰，何况这还是您的大寿呢！”

太君说：“这事还是莫提，祥可年轻轻的就去了，我伤心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心情来过生日。”

玉梅听到提及祥可，眼圈又红了起来。停了一会，玉梅岔开话题说：“哦，妈，现在不少人来给孟清提亲呢。”

太君说：“我看孟清年纪也不小了，有合适的人家可以对亲。”

玉梅说：“孟清今年已二十一，我想今年就替他成亲。如果今年不成亲，那就要等到三年以后，到那时年龄就大了些。”

太君说：“也是，家里多有个人也热闹些。不知你有没有中意的人家呢？”

玉梅说：“人家倒有一户，媒婆来说了多次，是离此不远的乌石周家村人。一家人都是种田出身，周老汉生有两男一女，女儿最小，今年也已十八岁。据说很是贤淑端庄，也很会做事，被她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一直要为她找户好主，所以拖到现在还未对人家。不知妈认为如何？”

太君说：“我倒无什话说，只不知清儿喜不喜欢？”

玉梅说：“如妈没意见，不如定下个日子，双方见见面再说。”

太君说：“那也好，不过一定要对对时辰八字合不合。”

玉梅说：“这个自然。要不就订在九月十五蒲塘庙会日，那姑娘本村有亲戚，会来玩庙会，大家先暗中看看，两不尴尬，如清儿中意，俩人八字又相合，即可马上定事，客菜都是现成的，省得起工架马，倒减少许多麻烦。妈说呢？”

太君说：“如此最好，就这样说定了。”

二人正在说着话，将近申时时分，忽然，见真人（因祥可已归天，此后但称真人）从天而降，见了太君纳头便拜。婆媳二人惊喜万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太君回过神来，高兴得眼泪直流，赶忙起来，一把拉起真人，一边说：“儿啊，你果真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真人说：“娘，真的是我，儿跟您拜寿来啦！娘请坐！”说着转身对玉梅说：“娘子一向可好？”

玉梅早已是喜泪涟涟，泣不成声，听到真人问话，只是点头，半晌才哑着声音说出一句：“官人过得好吗？”

真人也悲凄地说：“我虽是神仙，在上界却没有人间温暖，日子过得冷清凄凉的。”

太君听了，捶胸打肝的说：“苦了我的儿呀，……”

玉梅更是撕心裂肺，“官人，官人”的号哭不止。

真人说：“你们也不要伤心，我既然是神仙，就须过神仙的日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随即问道：“怎么不见清儿？”

玉梅说：“清儿在外面做事去了，我去把他找回来。”说着，动身出门去了。

这边，真人和母亲在家相诉别后相思之苦，以及各自境况等情。

玉梅到了田畈，找到孟清，要他即刻跟她回家去。孟清看见母亲神情大异，且泪流满面，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吓得赶紧丢下农活，跟随母亲回家。路上，孟清紧张地问母亲：“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呀？”玉梅只是不答，直等到了家门口，才说：“你父亲回来了。”

孟清抢步进门，边走边喊：“爸，爸爸呀，您终于回来看我们啦！”走到屋里，见了父亲，长跪不起。

真人拉起儿子，抚摩着儿子的头说：“我儿长大了，是该娶亲了。”

孟清依偎在父亲身边，抚摸着父亲的手，奇怪地说：“爸，您的手咋这么冷？”

真人说：“为父在天上没有食人间烟火，加之天上又不胜寒冷，所以全身冰凉，没有暖气。”

玉梅赶忙说：“那我这就去做饭。”

孟清又问：“爸，您这次回来能住上几天吧？”

真人说：“不行，你奶奶过完寿我就得回去。”

孟清问：“爸，天宫是什么样子呀？”

……

孟清缠着父亲问个没完没了，太君在旁都插嘴不上，未等真人回答，于是打断孟清的话柄，对孟清说：“你这伢崽，有这么多的事，就不晓得到厨房去看看你娘饭菜做好了没有！”孟清遂到厨房帮母亲烧火，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上桌来了。

真人点好蜡烛，让母亲上坐，　一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齐向太君祝寿。真人从袖中取出一个蟠桃对母亲说：“娘，这是玉帝特意赐给您七十大寿的寿桃，请您食用。”

太君乐得合不拢嘴，连说：“大家分享，大家分享。”

玉梅说：“妈，您就吃了吧，我们盼望您健康长寿呢！”

太君说：“我的生日怎么会惊动玉帝呢？”

真人说：“是儿启奏玉帝，要下界替母亲拜寿，玉帝念儿一片孝心，故特赐蟠桃一枚，成全孩儿孝心。”

一家人吃过晚饭，围坐一起，又聊了很久。太君看看时间不早，催促孟清去睡，她自己也说想休息了，叫祥可和玉梅也去安歇。她的意思是多留些时间给玉梅，让她夫妻俩多说会体己话。

夫妻俩来到房间，真人不无歉意地对玉梅说：“娘子，真是苦了你，你嫁到我家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又害得你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为夫对不起你了！”

玉梅说：“官人快别这么说，我能嫁给神仙为妻，还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真人说：“你嫁给神仙为妻，并没沾上神仙什么光，还要比常人更多吃些苦，何况我还是一个丑陋的神仙。”

玉梅说：“吃苦是我自愿的，丑不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别看有些人外表长得人模狗样，可连猪狗都不如，你说，这是美还是丑？”

真人说：“我上天了，一家的重担落在你一人身上，你还是赶早替清儿成了亲，也好减轻些压力。”

玉梅说：“我也是这样想，没有什么情况，年底就为他成亲。”

真人又借问了些家中的生计等事，玉梅一一告之。玉梅问：“不知夫君何时再回？”

真人说：“今年九月还会回家一次，娘子不可外传。”

玉梅说：“为妻谨记。”

……

说着话儿，不觉更深，夫妻二人情意缱绻，久别胜新婚，自有一番柔情蜜意。

第二天，吃过中饭，真人给母亲拜寿完毕，对太君说：“值母大寿，荷蒙玉帝鸿恩，准归庆贺。但奉帝命不得久留，儿今当去也。”

太君哭着说：“你既不得久留，娘也不便难为你，但不知你何时可再归？”

真人说：“娘要儿归不难，儿有二宝送与母亲，倘若遇有疑难大事，但将难香点燃，熏上指甲，儿可即刻至矣。”说罢，剪了一段葱管般的指甲，拿出一支在普陀山时观世音菩萨赠送的难香，真人将二物包好，递给母亲并交代说：“此二宝娘须好生保管，切记，不可随便动用。”

太君答应着，随后又问真人：“娘百年之后，此二宝交与谁保管？”

真人说：“可交给婶母雷氏。”言毕，腾云而上，翩然升空。

太君很是不解，这二宝放着妻儿不传，怎么要传给与他没有多少感情的堂婶雷氏，何况这个雷氏又是个心眼窄小、目光短浅的老妇，虽然心地还善良，但她能知道什么时该用什么时不该用。

玉梅和孟清也一时茫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