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旖回到上海,正是春雨绵绵的天,几年未见的女友从烟雨朦朦的站台把他接到自己居住的一条小弄巷。萧旖抬头看看,这三十年代的房屋爬满了鹅黄的青滕,在这烟雨的三月,说不上一种凄迷。屋子里更是陈旧,那木质的楼梯,不少地方已经腐烂,踩上去,咯吱吱作响,那窗纱也像是多少年没换,原本白色镂空的东西垂在那里,丝雨的天,霍悠悠乱摆,而且隐隐约约就像是有人站在窗纱后面,用手使劲的撕扯。
萧旖有点不悦,几年未见,今日乍逢,怎么样也要见面亲热亲热啊,而女友张月却有点冷冷淡淡,原本桃花一样娇艳的脸,如今也是苍白。本来天黑了,张月也不招呼萧旖洗澡睡觉,而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转身走进外面的烟雨迷蒙中。待萧旖从惶惑中清醒,要留她絮絮家常时,走到窗台,却已不见她人影。
萧旖感叹,这人啊,说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这才几年,原本那么相爱的人如今见面怎么这样冷谈!真是世态炎凉,相思无用啊!
这样的自怨自艾,萧旖在烟雨朦朦的上海这一座小阁楼中昏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却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这午夜的电话铃声就如午夜的催魂铃。懵懂的萧旖抓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里好半天没有人声,这时候萧旖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看看屋里的电灯却灭了,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灯缘的开关,只好打着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火光的一闪现间,萧旖看到一个披着白纱的身影袅袅娜娜的向窗户那里轻移莲步,看着就像是张月的身影。萧旖立即叫道:“张月……”声音出口,那个身影却恍然不见,手中的打火机也是灭了。这时候床头的电话铃声又是滴铃铃乱响,在这样的午夜听来,格外刺耳,萧旖定一定神,抓起电话,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想知道我是谁?”电话里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萧旖听来,觉得耳熟,可是一时间又是想不起。
“你到底是谁?”萧旖又问了一句。声音已经发颤,在这样阴郁凄迷的雨夜,谁在没事拿自己开心。
“假如,假如我是鬼……,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电话里那种轻飘的声音犹豫了一下,问。
“什么?你说,你是鬼?”萧旖的声音已经颤抖,一听到“鬼”字,在这样的夜晚,听起来,心里不禁毛骨悚然,又听到那破旧的楼梯传来“咚咚”的声响,这么晚,是谁?是谁的电话,这楼梯又是谁的脚步声?
萧旖强打着精神站起来,在黑暗走到楼梯,打开吱哑作响的门,黑暗的楼梯却飘过一个白纱的身影,一闪而过。
回到电话边,萧旖压抑着心里的害怕,拨了个回拨号,却是一片忙音,里面传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号后再拨。”这时候萧旖再也忍不住害怕,爬到床上,用杯子紧紧的捂住头。
这时候那电话铃声又响起,萧旖颤抖着手拿起电话,颤声问:“你,你到底是谁?”
“萧旖,我爱的人,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吗?真想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熟悉却又陌生。
“你是张月吗?”萧旖不敢肯定的问。
“假如我是鬼,你还愿意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吗?”
一身冷汗,萧旖再也不可遏制的暴跳如雷,声嘶力竭的说道:“见你的鬼去吧,你要再骚扰我,我非杀了你不可。”等他说完,再听电话,一声哀婉的叹息后,电话传来一阵持久的忙音。
第二天,萧旖再也忍不住,疯狂的给张月打电话,却都已是关机。等清醒过来之后,想起张月父母家的电话,打过去,问张月在哪,电话那头沉默半天,张月的父母悲伤的说:“萧旖,你真的不知道一个月前,在一起车祸中,张月不幸遇难?”
“啊?”萧旖惊呆的放下电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己在外竟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又怎么可能,张月遇难了,谁到车站接的自己?
终于想起昨晚的电话,那个声音听起来耳熟,就像当年,两个人甜蜜的时候,张月深情的说:“萧旖,我爱的人,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吗?真想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即使作鬼,也要和你在一起。”
难道,现在一切成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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