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贵是小李庄人,今年五十有三,儿子、女儿都在外地打工,剩他自己照管几亩责任田,日子倒也好过。
这日,李金贵无事闲转悠,发现自家的地埂给人占了,并且挖成了水沟。地邻是李利民家。李利民可是个人物,开着一家大型面粉厂,乡领导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儿,他琢磨着:肯定是李利民干的。他去找李利民。别说,这事还真让他猜对了,水沟就是李利民开的。李利民说,他在自家地里开水沟,怎能碰别人的田呢?当即带着大儿子李万成跟李金贵来到地里。
李金贵好声好气说:“你看看,你占了我的地……”
“我说贵叔,水沟明明在界石这边,咋说占你的地呢?”李万成语气里充满着不屑。
“在界石那边不假,可那是地头。水明明弓到了俺的地里,占去了俺的地埂。”
“胡说,那地埂是俺的!”李玉成恼羞成怒了。
“你咋恁强梁!”李金贵气得浑身发抖。
“你敢骂人!”李万成窜上来就打。李老汉哪经得起打?没几下,就躺在地上了。李利民父子扬长而去……过了好一会儿,李金贵才勉强爬起来,觉得委屈,就去到乡派出所。所长李兵奇了解情况后,给李利民打个电话。李老汉听他“哼哼啊啊”了几声,回头对他说:“这事我已经和他说了,让他带你去医院看看,医药费他付。至于地嘛,让他补偿……你看行不?我让小张送你回去!”李老汉一听,心里感动呀:“这领导真好!”急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十分感激地走出派出所。
还没到家呢,碰上李利民的桑塔纳。他利民拉上他,一溜烟到了县医院,入了病房,给他挂上吊针,人就走了。护士给李老汉输了4瓶水,又给开了些药,向他要600元医疗费。李利民原来一分钱没付!李老汉懵了,好说歹说,只好打个欠条,还按了手印,出了医院。李金贵越想越气,又去找派出所。刚到派出所大门,就被看门的李四给拦住了,说李所长不在。李老汉只好回家。接连几天又去了几次,所长不是不在,就是开会去了。
李老汉在家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就背上干粮,走了半天,来到县公安局,坐在大门口等。没一会儿,过来个戴大盖帽问:
“大爷,您有事吗?”
李金贵心想:这回可找到替自己做主的人了,拉着“大盖冒”的手,继继续续的从头说起自己的事儿,当“大盖冒”听到“李利民”这个名字的时候,稍愣了一下,等李老汉说的差不多了,说:
“这样吧,我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来,您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好好好!”李老汉感激的连连说好。
目送着“大盖冒”走远,李金贵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从背上的口袋里摸出自个儿烙的饼嚼起来。
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人,抬头却看到了乡派出所的两个同志和李万成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口,他看到李万成指着他不知道对那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两个人朝他走来,拉起他就往外走,他挣扎着:“我不走,我不走,我在等人呢……你们干啥哩?”两个人不听他说,只管把他拖到车上,等李万成上车,开着车就走。
李金贵被强行拉回了家里,心里越发生气了,想:就是豁出命,我也要告,我就不信告不赢你,这世上难道还没王法了。这时,他的邻居张老头串门。说是串门,其实是来劝他的。果然,没几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我说老李,就那么一点儿地。要我说,你算了吧,那一家可不好惹!”张老头好心的劝道。
“唉…”李金贵叹了口气,“我也这样想过,但是后来我左想又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太欺负人了!”
“听说他们有人呀!”
“现在是共[chan*]党的天下,法制社会。他有人咋了?他还大得过法!”李金贵气不过地说。
李金贵这个人,一辈子没啥缺点,就是脾气犟,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儿,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张老头听他口气坚定想了一会儿开了口:“这样吧,咱老哥两关系也不赖,我给你说个人,你找她试试行不行,前些时间,我在电视上看到咱县来了一位新县长,姓余,听说,这个新县长可不赖啦,自从她来后,为咱们老百姓可办了不少好事哩!”
喝完汤,上了床,李金贵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这个县长,行吗?再说了,张老头也只是从电视上看的,到底咋样呢?他反过来又一想:反正公安局是不能再去,不如去找这个新县长试试。心里有了谱,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李金贵起了个大早,背上干粮袋,进了城,坐在县政府门口等。坐的时间长了,看门的保安问他干啥哩,他把事情说了一遍,保安听完说:“大爷,今儿个星期六,不上班,您后天再来吧,”
“俺不管,俺就在这里等,只要一天等不到,俺就一直等下去……”
这下,保安也没了辙了,突然,保安眼睛一亮:“大爷,这样吧,你打县长热线吧!”
李老汉懵了:“县长热线”?
“余县长为了方便群众反映问题,把自己随身带的手机号码公开,日夜开机,所以就叫‘县长热线‘。”保安看着老汉迷茫的的眼神,解释说。
“真哩?”李老汉不敢相信。
“真哩!”
“中!我这就去打。”李金贵一激动扭头就走。
“哎!——”保安突然又叫住了李老汉,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串数字,递到李金贵手中,“呶,这是号码。”
“谢谢你啦!”李汉高兴接过号码离开了。
晚上,李金贵到了村上,直接拐到了张老头家,张老头正蹲在墙角喝汤呢,看见他,忙站起来,问:“咋样?”
“余县长正在外地开会呢,说这事最迟下星期二解决。”“咦!——”张老头长长的咦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折腾这么些日子,这天晚上李金贵还是头一回睡这么个踏实、安稳觉。
第二天下午,李金贵正坐在自家院里那棵老槐树下打盹呢,李万成走进了院子,看了看正打盹的李金贵,犹豫了一会儿,叫了声:“李叔——”
李金贵睁开了眼,一看是李万成,再一看他那神情,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李万成讪讪地开了口:“李叔,占地的事儿,都是我不好,我已经把水沟全都改到俺家地里了,医院那600块钱,晌午的时候我已经叫您玉成侄儿去还了……”说到这儿,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人民币,数了5张放到李金贵身旁的石桌上,“这是500块钱,您拿着,300是给您的营养费,那200是……是……”
“你这是干啥呀?”李老头更加找不着北了。
“叔,我和玉成还小,不懂事儿,这事儿您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李万成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原谅自己呢。
“事儿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啥?这200块钱我收下了,那300块钱你还拿回去。”李金贵说着就把300元钱塞到李万成手里把他推了出去。
李金贵看着李万成走远的背影想:不是说下星期二吗?
张老头和李老头一起来到了地里,看着改过的水沟,张老头不住地咂嘴:“啧!啧!不赖,真不赖!”
李金贵蹲在地头上,捧起自家地上的一把土,几滴浑浊却闪烁着激动的泪水滴在了手中的泥土上,渗透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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