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车轮滚滚、人如潮涌的现代都市里,感受着时尚气息,享尽繁华物美。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总觉得似乎还缺乏什么?细细想来,这便是与自然的脉脉相通,以致前几日窗前树枝上传出一阵小鸟的唧啾,我便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去欣赏它的表演。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鸟,个头很小,灰褐色的羽毛间或露出点点黄红,晨光中,很是鲜亮和机警。我静静地站在窗前,屏住呼吸,生怕惊动正处在快慰里的小生灵。可是,好景不长,小鸟在唧啾一阵后,展翅飞向远方。我颇有些失望,在这高楼栉比的城市,何处是它的家?它还会回到我的窗前吗?那唧唧啾啾的声音虽然在清晨打断了正在梦中的我,但这的确是来自不同物种的声音,对于我们这些听惯了人声鼎沸、机器轰鸣的人类来说,那声音该是多么的清新多么的脆美!
我一连几日清早挤出时间在窗前流连顾盼,等待着小鸟的唧啾。但好几日过去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只可爱小鸟的倩影。我甚至在想,我们人类不应该是野生动物的天敌,小鸟尽管在我窗前放声鸣唱,它不但不会给我增添任何烦恼,相反,还会激活我的身心,使我更加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热爱自然。遗憾的是,那只小鸟却一直没有再来,即使我是那么想看到它,听到它那醇美的唧啾声。
近日,我展开所有的关于动物的书籍,终于查到了那只可爱小鸟的真实身份:麻雀。这一发现,不免使我有点失望,同时也有点失色。就在40多年前的1959年,麻雀被列为与苍蝇、蚊子、老鼠同类的“四害”遭到全面追杀。我虽然没有赶上那个除“四害”的伟大年代,也没有享受到那种站立屋顶拎着脸盆、铁桶之类驱赶麻雀并欣赏麻雀惊魂未定、胆破坠地的快乐,不过,这种快乐不曾拥有也罢。这是因为,每当我在一些影视作品里看到描写当时对麻雀进行围追堵截、杀之痛快的情形,以及麻雀的抱头鼠窜和诚惶诚恐的样子,今天想来,仍旧十分后怕。故而,我特别担心那只可爱的麻雀的命运起来:别看它那样欢乐,但是,其前路就很可能是四面楚歌。
若干年前,我正是受人们对麻雀围攻的情形感染,很想写一篇“动物的悲哀”之小文。当我查阅资料,写着写着,猛觉得我所写的并不是动物的悲哀了,因为它们并没有人类这样发达的思维和语言,有的只是为了生存为了与无所不及的人类和自然的抗争。它们有何悲哀?悲哀的,只是我们人类自己。
就在我的书桌上,放着两部可以算是真正的大书:《辞海》和《中国思想宝库》。当我展开《辞海》“虎”条时,上面写道:“肉可食;骨可做药,毛皮可做褥垫和地毯等。”“雉”条更是令人口馋:“肉味美,尾羽可作饰羽用。”生活在雪域高原的猞猁也难逃厄运:“肉可食,毛皮可做皮衣等,极贵重。”而且,就连白额雁(也就是天鹅的一种)也没放过,它们好不容易从寒冷的西伯利亚飞越千山万水迁徙到长江中下游一带越冬,遭到的是人类的“可供食用”。总之,《辞海》对许多动物的解释里都可以看到“肉可食”和“可供食用”的字样,即使不能吃的也提示人类该动物皮可做什么、骨可做什么等等,反正不是去作为人类使用的药物就是去作为人类生活的用品,仿佛一切动物的生存都只是为了人类。另一部大书《中国思想宝库》洋洋300余万字,涉及之广,令人无不赞叹。可是,几乎没有一处是谈到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之处,好不容易翻到“人与自然”这一节,有的只是“天复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呜呼,有了这两部大书作指导,我们怎样去对待野生动物就可想而知了。
作为人类的我,虽然对野生动物的保护没有使过什么力,但我却从来不敢去想像盖一床用虎皮做的被褥,也不敢去想像吃一顿鲜美的猞猁肉。我保护不了,但我却极力不去伤害它们。虽然我不相信上帝,但我总觉得,上苍在赐予我们地球万事万物之中,也包括野生动物,它们也有绝对的生存权利,只要它们不对我们人类产生巨大危害,人类又有什么权力去伤害它们?
我想,那只可爱的麻雀再不可能像它的前辈那样遭到人类莫名的驱赶了,它定有很好的栖身之处。在我们这样一个洋溢着爱意的社会,难道不能容忍一只麻雀自由地飞来飞去吗?不过,我还是非常想念那只可爱的麻雀,想念清晨窗前的唧啾。
本文已被编辑[漠孤寒]于2005-9-22 18:23:3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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