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么不喜欢回到家里,这里只让我想落泪。
远离了平坦的公路,坑坑洼洼的土路,使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么多年我起早贪黑、风里雨里、烈日当头的诸多日子!那是我来到婆家的几乎所有的日子啊。
路上,我急着赶时间,腿由于奋力猛蹬又酸又木,嗓子也由于呼呼地喘气像要冒烟一样。那是我争取在家多呆几分钟造成的。我要哄孩子,我愿意让他多幸福几分钟,我不愿他看我离去而难受。也许我走了,他很快就会快乐,一样会嘻嘻哈哈,可我做为母亲不忍心啊。我只想多让他快乐几分钟!有时我是想抓紧时间多收拾收拾家,家里的活似乎永远干不完,对家的贡献真是永无止境。你做完了一件事,可这件事却分明可以做得更好!我愿意辛苦一点,让我的爱人永远爱我,以我为骄傲。我喜欢他因为我而感到自豪。还有时,路上的匆匆是由于我在爱人身边撒娇造成的。他催我快走,可我不,等啊,磨蹭啊,再也不能耽搁了!我飞身上车!有时,自行车恰好没气了,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了啊,哥哥,送我!于是,我成为单位里被老公送得最多的女人。
我来到家门前,门两边杂草丛生,许多我在春天撒下的花籽此时正在杂草挤压之下努力生长着并已然开放。不知是杂草生长得太放肆,表明这里不住人久矣,还是由于我播种的小花终未压住杂草的长势,还是小花们在挤挤压压之下依然开放的不屈的精神,我忽然有种掉泪的冲动,我的嗓子哽咽了:家,我想你了!
打开门,几乎是满院子的花!送闺女花被雨打葡匐了,它们就躺在地上,继续生长,继续蔓延,继续开花,已是冷秋,可它们开的花只是小了,一点不少;水蓬吊一长串一长串的红穗子,一大片一大片的,它们是见缝插针的能手,在砖缝里、花畦里生长起来,一棵就能有数十枝分叉,仿佛是摇曳生姿的美人。它们普通,然而由于为数众多,显得十分得柔媚,似乎是会开红花的柳条;还有一蓬一蓬的鸡冠花,一簇一簇的太阳花,还有串了半个院子的星星花。这些星星花本来是要搭架的,可是主人不在,它们就自谋生路了,而长势竞是如此旺盛!无数的发着白光的圆种子在星星花纤细的叶子上闪烁,似乎是它们的另一种花!
这满院的小花,唤起了我记忆中那么多甜蜜的爱!爱人,你想起来了吗?
我小心绕过这满院的枝丫,想起了年年的春夏,我和爱人你一起播种花籽,日日清晨蹲在花畦边看花的情景。
还有一次,夏日的中午,也许是个周末吧,花被太阳烤蔫了。你把大管子一挥,给它们淋了个透雨。我回来了,看着我的小花,看着你脸上的笑,神经质地哭了,“你把我的小花都浇死了!你热极了时让你洗冷水澡你舒服吗?!”我哭,骂你。爱人,现在,我为我的行为后悔!一切都是我们的点缀,你才是我心中的最美!如果你能忘记这一幕,让我们再也不要想起曾有过的这些。对不起,爱人!
院子里的方砖微绿,是我与爱人一起买的。还记得我们一起讲价钱的情景吗?我们少钱啊。我们不惜跑了一次又一次,转了一家又一家,终于选中了这款。这么大的院子,你决定自己铺。我就主动承担了当你助手的要务。有时,我光着脚走在院里的细沙上,我一次能搬两块砖,好累啊。可我看一眼你,不由赞叹:一天也未拿过泥板啊,干起铺地的行当竞能十分内行!那时,院子每天都在变样,我想象着那么大的院子全铺上这种白中微带绿的方砖,哇,简直就是天安门广场了!我激动着,兴奋着,光着脚丫噔噔小跑着给你搬砖,得到你多少的表扬啊。
这是我们的家啊,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一年的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哪一个没有记录着我们共同劳动的幸福与快乐呢?
已过了中秋节,枣树上的枣红透了,如一颗颗珍珠。今年的枣尤其好,没有虫子,又红又硬,甜极了。想想往年的中秋,我们打枣的情景,东邻西舍的小孩子还有闲着没事的大人都聚拢了来,你用力一摇树,“哗——”就摇下一院笑。孩子、大人的头都低下了,说笑着,每个人都在捡枣。“哗——”又一下。你总是话最多,声最大。“哗——”我现在似乎又听到了你摇树的声音,你爽朗的笑。今天,我又回来了。低矮处的枣也没有人摘。初夏我们搬出去,还很少回来过,这里一直是铁将军把门。看着满树的珍珠,想着往年我们一起欢乐的场景,我找来一根长竹竿,“叭,叭”,枣落下几个。我心里忽然一阵难受,过去的日子为什么再也回不来了呢?我懒得拾枣,我轻轻地哭了,哭那些逝去的年华,哭那些逝去的欢笑。
我想,这个周日,我一定抽个时间与你一起回家,我们再一起打枣,还要你把最好的给我留在口袋里!我们一起看看我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重温我们多年相爱的欢乐的日子,愿我们在蜜样的柔情里相拥至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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