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牛十岁时得了急性脑膜炎，躺在床上两天没见呼吸，家人挖好坑正准备放进去时，他却一下子坐了起来。只是变得傻傻的，呆头呆脑的，书是没法念了，受大队上照顾赶着队里的几头牛。他名字就叫大牛，把牛伺候得像自家兄弟，养得膘肥体壮的，农忙时为队里出了不少力，小小年纪就能挣工分，在母亲眼里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在别人眼里他依然是头傻牛。

傻牛到了谈婚论嫁时，一双眼睛看见女人就发直，迈不动脚。但家徒四壁，穷得鱼清水白，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傻牛有的是蛮力，你要请他帮忙做事说给钱、请喝酒吃饭那不一定请得动，你只要说帮他找媳妇，他一定跑得飞快卖力得很。屡次骗他傻牛也学乖了，请他去出力，他会说：先让我看看姑娘，不然不去。傻牛终究还是娶到媳妇了，是个丑女，听说得了什么病不能生育，哪个男人也不要。没曾想嫁给傻牛却生了一儿一女，有人问傻牛你是怎么睡老婆的？傻牛瞪眼道：“你怎么睡的我就怎么睡了。”众人听了大笑，原来傻牛不傻啊。

傻牛做事要人安排，要人哄，有次傻牛老婆叫他去淋大粪，傻牛挑上一担粪在田垄上遇到一群说白的人，于是就站着听人说长道短，说古论今。不知不觉到了太阳落山，傻牛见天快黑了又挑着满满一担粪回家了，把个牛老婆气得半死，骂那些说白的人怎么不知道叫他把担子放下来，肩膀都压肿了，骂傻牛一点事也做不好，真像头牛还要人牵牛鼻子走。傻牛老婆一生气就犯病，一躺就是数天，傻牛老母亲又要带孩子，又要当指挥，这老母亲也是个急性子，看见这傻牛叫也叫不动，打也不肯下地，老母亲气得心脏病发了，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道：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埋了他啊，活得害我短命呕气哎，真是作孽!

傻牛有次去耕水田地，耕过去耕过来，一下子耕出一个闪亮的铁犁头，傻牛冲旁边一大爷大叫：“爷，看我真幸运，还耕出一个犁头呢。”老人一看这犁头没生锈不像久埋地下的，冲他喊道：“傻牛，看看你那犁头还在不？”傻牛举起耕田的家业一看，犁头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用木头耕了老半天呢。傻牛大儿子不到两岁就死了，那傻牛老婆有传染病不能给女儿喂奶，女儿是吃着米糊长大的，傻牛老婆受不了这清苦的日子，受不了这头抽一下动一下的傻牛，丢下年幼的女儿改了嫁。

傻牛的日子过得更没趣，不过他只是看女人从不动手动脚，多看几眼女人只会挨骂不会挨打。傻牛母亲死时他哭得天地动容，那棺材板要不是厚实，只怕也被他捶破了，傻牛女儿被他兄弟接走了，傻牛进了福利院，院里过节时分些水果、饼干、过年时分一小块肉。傻牛都舍不得吃，一定会走老远的路拿给兄弟，顺便去看看女儿。傻牛衣服长一件短一件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头发全向后梳得溜光，养得壮壮实实的，有时还把院里的盲人断胳臂断腿的一些人带到他兄弟家，一改善生活，二带上一口袋解手纸，兄弟说只怕全院的解手纸都被我供应了。傻牛傻笑说：大家都说我像毛主[xi]，说我是院里的二把手呢。也是，院里除了有残疾的就是年老的，他在院里还真算得上种菜养鸡养鸭挑粪收种的好手。

傻牛算是找到好归属了，福利院就是他的家，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着。只是要还配上一个老婆就更好，傻牛别的都好说，就是想女人想得发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