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这篇文字写在两年前。当时是模仿安妮宝贝的笔调写的。一篇关于婚姻的文字。现在找出来读罢,觉得那时的盲目和幼稚。不过,这帖觉得亦有一点文字的美,就发了。里面的婚姻和本人的现实婚姻无关，属于一种造境。

一

黑暗中，轻轻熄灭烟头。曾经发誓永不沾烟，并非由于吸烟有害健康，他觉得抽烟也是不良的生活方式，虽然对抽烟的人没偏见。

父母对他最大的一项希望：别抽烟。他坦诚的说，不会的。

此时，他冷冷的笑了，嘴角挂着一丝自嘲。打开灯，让漂白的灯光布满四壁。他拿来一面镜子。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面镜子。他不是特别注重修饰，可是很看重外表，那时，镜子里的他，清朗健康，如同清晨璀灿的花，带着鲜艳而单纯的颜色，有年轻的骄傲，他的心里盛开着自得其乐的美丽。

此时，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憔悴苍老。他浮起一抹悲凉的笑容。眼神是空洞的，曾经引以为傲的纯真失去了踪影，才到三十岁，眼角就已经堆满了细细的鱼鳞纹。一些梦，在现实中早已经变的奢侈，如同颓败的花，他不敢去想。

他只想拥有一张单纯而明净的脸，尽管岁月的腐蚀，沧桑后，仍然还可以保持一点单纯。可他失望了，镜子里是一张黯淡的脸，有风霜的痕迹，甚至还有一点无奈，昔日激扬和孤傲的表情已不复存在。

暗夜中，听到窗外涌动的夜声，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一看见他，就大叫着飞跑过来，象一只旋转的小袋熊，扑通一声把胖胖的身体扑到他的怀里。儿子嚷着要买这买那，他毫不犹豫，母亲告诫他要有所节制，他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看见儿子，他就变得心情愉快，郁闷就会烟消云散。

他的泪滴落下来，流到了手指头上。

二

婚姻象是一场漫长的没有边际的旅行。

和她认识的时候，是在遭受了好几次挫折以后。心灰意冷，连吃饭喝水都没劲，走路的时候几乎拖不动脚步。周末睡到太阳高升，朋友开玩笑说他是一个懒人队长，他莞尔一笑，说，年轻人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嘛，因为那时好睡懒觉。仔裤发白而有些脏，头发是零乱的。虽然他看去是一个干净的人，是那种从灵魂里就渗出干净的人，气质里有种生就的洁净，可是由于几次未遂的求偶，他开始丧失了情绪，变得不修边幅，对两个人的世界开始失去了心情。

爱情是生命中最美的乐章。陷如其中的爱情如同一场绚丽的烟花，在绽放的瞬间，有着一种夺目的美丽。可是，烟花熄灭的时候，夜空恢复了平静，自己又看清了寂寞街道。这时候应该回家了，也有寂寞的野孩子会在风中游荡，不肯回家，因为他会面对更深的寂寞。

可是，爱情好象是分阶段的。初识的时候，因为年轻和无知，心里跃动着激情，那种青涩的美丽！进一步深化以后，个性和其他的矛盾暴露了，开始容易生气和争吵。以后看见的就不在是有诗意的巷道，风也不在缠绵。路还是原来的路，黄昏的树叶还是低垂的样子。纠缠着，在深入细微的生活里失去了耐心，个性里的摩擦变得不可避免，而这无关于谁对谁错。

害怕透明的日光，因为那太清澈因而也更寂寞。他蜷缩着睡觉，心里满是落寂。终于，他委托熟人帮他找个对象。熟人是个热心的人，听后马上就展开了侦察。

周末，他照例没有回家，母亲在电话的一头告诉他，已经买了一些鱼和其他的菜，等着他的团聚，他找了个出差的借口，到百里之外的州城找同学，象是两条深水里的鱼，在彼此的寂寞里互相找一点温暖。行走在有些冷冽的风中，嘴角浮起了一抹自嘲的微笑，一个信奉柔情主义的人，居然走上了媒灼之言的老路。他曾在自己的宿舍里制作了一个玫瑰的图案，作为自己信奉的图腾。爱情似乎是婚姻必经的过程，他这样的认为。

女孩很温柔，明朗的微笑，一身得体的工作服。声音清脆而有分寸，显得很有涵养和教养。他涌起了激动，可是走出电梯，行走在阳关下，他内心深处的那个人又出现了，残酷的折磨着他，难道他要和不爱的人走过以后的生命？

后来又有过一个女子，在近半年的交往中，女孩和他聚会的时候，都要带上一个贴身的伙伴，他有些不耐烦，说，找对象是需要时间的，需要时间来增加了解，并做一些检验。可是，已经半年了，我们还单独在一起过。这类事情是不能被分享的，你是否应该做调整。放心吧，我是对你不利的人吗，别象防狼一样防我好吗？女孩依然照旧，他终于离去。

以后，如果说他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变的更懒。太阳当空照，过长的睡眠使他头痛欲裂。他怕起床，因为清澈的阳关照着地上，看见日影中挥舞的灰尘，，他的心里只会陡增寂寞。周末除了找朋友，他渡过的方式就是到城外的田野散步。远处汽车呼啸而过，公路延伸到远处。

田野上可以看见众多的树，离离的，有疏朗的味道。河边的草长得很茂盛，大约是水份更多一点的缘故吧。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望着浮云大朵大朵的掠过天空，蔓延过城市，悠然而从容的样子，他的心里充满了落寂。有时候，他也会在城市的天桥，把头发往栏干的后面仰了下去，凝视着整个天空，让眼睛映满蓝，心里没有什么，只是充满孤独。

想起她来，心里的疼痛早已麻木。因为伤口上早已结痂。时间悠然而又无情，许多曾经狂激的少年往事在记忆中，逐渐平淡，一些伤口也在轻轻的愈合。

看自己落拓的样子，行走在田埂上，他享受着一种自虐的感觉。然后，他轻轻的笑了。别跟自己过不去了，生命不允许你自己盲目的消耗，上帝也不允许你有太多的要求。爱情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奢侈的。还是和大多数的人一样吧，没有故事，没有开始，也没有飞扬的梦。世俗充满活力和乐趣，何必把一生放在一个狭小的爱情地带里幽然自伤呢，外面应该还有更宽朗的天空。

然后，他轻轻的笑了。

三

他结婚了，对象是一个老师，因为在自己的家乡教学，经过母亲的撮和，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没有鲜花，没有玫瑰，一切按照祖传下来的方式完成。不过。他没有遗憾，这不错，也很好呀，生命里有不能承受的重，感情可以代替全部的现实？或许仅仅只可以作为一道美丽的屏障，阻挡住一些寒冷的风。妻子的身材是高的，皮肤也有着一种外国人一样的白。婚后，平淡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渡过，他感觉到了一种悠远的甜美。虽然生活不大宽裕，可是由于他的计算和妻子的计划，小日子里还是有和美的风雨。在婚姻中，许多失望被埋葬了，他也开始觉得应该满足，他的心里，潜伏着狂野的个性，有到四方流浪的浪漫，但他也觉得自己不宜远走，原因包括耐心和心机。他象是一株季节性很强的植物，只有在雨水充沛的时候，才可以恣意的生长。

然而，好景不长，漫长的婚姻生活也会出现变奏。一些不愉快的音调也会在空气里闪回。

妻子有大多数女性的敏感。对他穿着不满。她喜欢把一些精力投向丈夫。在衣饰上要求他别懒散，勤换勤洗，并把他的一些旧衣服扔了。要求多了，他有些不高兴，可是想想也就释然了。可是妻子似乎并没有见好就收，她很想在同伴面前提高丈夫的形象，经常数落他的穿着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并常常举例子，某人怎么怎么的拉，你太让人失望。这样的话让他对妻子发出了警告。妻子置若罔闻。听多了，他心里有了反感，你觉得哪个好，你去嫁他吧，我不会阻拦你的，他怒吼，严厉的、毫不客气的。妻子往往会叹息，说我怎么瞎了眼睛，嫁给你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话重复听了好些遍以后，他开始愤怒，要求妻子改善智商，并和妻子大吵，吵后又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应该让着一点。

夜晚，那些有过歌舞的校园生活也会在心里掠过，在心里会有死水微澜的燥动。只可惜华年不待，任凭怎么千呼万唤，青春留下的只有一地的荒凉。也许生活需要妥协，包括婚姻，让开道路吧，自由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两地分居，使他饱受牛郎织女的生活之苦。他觉得彼此的感情出现了裂缝。初来这个小城，他的心里盛满了激情，朋友问他对这里最好的感觉是什么，他笑着说，可以看人，而且美女众多。看人是件美好的事情。尤其是美丽的女子，令人心旷神怡。可是时日一长，心里的孤寂挥之不去。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伴慢慢的都结婚了，他在这里举目无亲，很少有了去处。单身的生活，有时让他觉得自由，有时又让他寂寞难当。每周他都要回去，可是妻子往往回娘家去了，弟弟和他已经分了家，看他做饭麻烦的样子，就叫他别做了，一起过来吃。吃多了，他有了过意不去的心情，却又黯然，暗想，我的生活怎么会过到这种狼狈的地步。

家里没人，灰尘在光线中可以看的历历分明。来客说荒凉呀，他笑笑，没有说什么，心里充满了落寂。

城市里，繁华的背后是着荒凉。他也会在黑夜里起身，唱着喜欢的歌，在屋子中踱来踱去，有时不停的喝水。也会放齐秦的歌——那个自称是一匹狼的歌手，在音乐中倾诉着青春的失意和不安，狂飙一样的绝恋，听他的歌，仿佛在听一场完整的哭泣。

他想把一些不如意归咎于妻子，又觉得不是妻子的错。时光的河流中，他和她在婚姻的屋子里相遇。没有爱情，有的是平淡的生活。妻子和他母亲除了婆媳关系以外，还有带沟，是不同的两代人。母亲向他诉说自己的苦恼，而后妻子也在倾诉自己的难过。他轻轻叹息。谁说的有理呢，也许，在宿命的结局里，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上帝在人间设置的一种规律和游戏。辗转的风尘里，无人可逃，却又彼此归咎给对方。

四

孤独的日子。有一天，他遇到了自己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

他练习过好多次，看见她绝不惊慌，以为很有把握，可是瞬间还是惊跳了一下。想躲进小巷已经来不及，她慢慢的向他走来。

没有寒暄，彼此还是那样有些颤抖。一会儿，又都恢复了平静。

还好吗？她问。笑了一下，他说，开始好，以后就不太好。

哎，她叹了一声，和我一样呀！我的那个他，开始用尽全力追求我，后来，你知道，我嫁给他了，可能是我不经意的冷淡吧，或者是彼此个性的矛盾，我们一度发生冷战，现在他公然和另外的一个理发店的女子同居，这是我不能饶恕和原谅的。

那你们有过——离婚的念头吗？

没有，他爱我，所以不离婚。

那么你呢？

没有，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已经有了孩子，在彼此的世界里，我愿意尊重他的自由。

他的外遇你也认为是自由？

听到他这么说，她温柔的笑了。

他的心却有些冷，一个女子对丈夫的外遇视而不见，已经不能离婚，只是在时光的流动中送走朝夕的风雨。而她的性格曾经是那样的桀傲不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也许许多过到离婚程度的夫妻，已经蕴含了太多的无奈。

可是有时候他却会恨她，是她让他尝受着非常的痛苦和甜蜜。近乎残废的爱着她，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对她的思念以外。

那是草长莺飞的日子，美丽的时光在年少轻狂中打马而过。他和她不期然相会于缤纷的花海。年少的心中，翻涌着诗一样的情怀。

最初，他们眉目传情。上课的时候，她回首顾盼，只到老师发出咳嗽的声音。做早操的时候，她会脉脉含情的凝视他，似乎忘记了别人的存在。秋波荡漾的日子，使他感觉到这个世界真的很美。旁晚，怀着一种凄美的心情，在校外的河埂上散步，夕阳淡艳的光辉洒了他一身。

高考结束。聚餐以后，他独自在操场上走着，那种人走茶凉、曲终人散的凄凉沁入他的心脾。有些伤感，月光下有一个人慢慢的向他走来。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她轻轻的说，那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温暖。没有领到通知书，他觉得可能落榜，于是到一所有名的学校中再读。整个假期，他去看过她两次，在她父母审视的目光中心情愉快的告别，其他的日子，他在幽幽暗暗的思念中难以自拔，苦苦的，不可遏止的。到校后，他正在为和她的离别而神伤，门却被敲响了，打开，是她笑笑的站在阳光之下，脸上依然挂着明朗的笑容。她告诉他，她也来补习。

后来，通知书来了，他又一次黯然。对她说，我多么希望人永远不会长大，时光如果停顿，人如果可以不离别。她却爽朗的一伸手，再会吧。

两周后，门又被敲响了，她还是笑笑的样子，一脸的阳光。我领到通知书了，她说。后来，他知道她是来读一所私立的学校。

距离的接近，使他们结束了远距离的目光交流，开始变得有些亲密。他天性里有种无可言喻的魅力。洒脱中带点男孩气，更使他有种女子风味。一段时间里，他近乎虔诚的感谢上苍。可是，慢慢的，他发现了她性格中令人痛苦的一些东西。在她的洒脱后面，其实潜伏着一种野性。比如有一天他外出访友，夜已经深了，他急急忙忙的回来，路上，看见一对男女在有说有笑的走来，觉得声音是那么的熟，一抬头，几乎同时和她打了一个照面。你你你，他大吃一惊。随即，他迅速冷静下来，微笑的，刚要说话，她却已经开口了，这么晚了，你还不想回去，不怕门关了吗？他心里在暗暗的冷笑，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半夜三更，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大街上疯溜。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说，好，明天见。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发出声音。

爱你是我的，自由是你的，你的自由可以掠夺？

很快，他原谅了她，因为也有年轻的女子来邀他跳舞或是外出去玩，他都会心情愉快的答应。人之常情呀，系死在一个人身上，其实也很无聊，他这样想，不知是想通了，还是自我安慰。

也许是有爱情的宠，她潜伏的情欲被激发出来，浑身散发着一种恋爱中的女子的气味，有一种无可言喻的风情。一个眼波，一个不经意的笑，一个娇媚的神情，都让他心旌荡漾。可是，他也渐渐发觉了她的滥交。有时，宿舍里有好几个男子，他来了，她只是淡淡的打一声招呼，就和他们说笑去了，他常常微微的笑着，然后，找个借口告别。

有一天，他买了一束玫瑰，在晚上去找她，教室里灯火通明，学生都在上晚自习，她不在。他有一种不祥之感，出来后，他直接走到她的宿舍。门锁着，没有人，另一个宿舍的门开着，因为和这里的人已经很熟，所以他进去后，就关上门。拿出录音机，准备听歌。

走廊上传来她愉快的笑声，还有一个伙子的笑。

他忽然感到自己呯呯的心跳，并开始收缩，街上的灯光破窗而入，映照在宿舍里，他觉得漂白而荒凉。

两人在门口停住，她虚假的轻叫了一声。从缝隙望出去，那个男生紧张的在她旁边，用结巴的声音说，亲……亲……可以吗？

他控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她在轻轻的笑，说，不，然后，他看见男生的头伸过去，她把头偏开了，男生在她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说，别这样。我不会和你胡来的，上晚自习去吧。

他们走了，他把玫瑰一瓣瓣的撕碎，然后，放到她宿舍的门口。

他终于不能再说服自己。

出来，凄艳的街灯照着他，梧桐的叶子在风中悠然的旋舞，那一刻，他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悲伤和心碎。血在无声的流。

风肆虐的拂过，天气很冷，天空中开始下雨，这个冷雨夜，和其他的城市一样，温情中也有着一种冷酷。

第二天，她来了。我没有和别人怎么，不管你看见了什么，她说，我有自己的游泳技巧，不会被淹没的。

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的眼睛，也不能原谅我自己。他淡淡的说。

是你想歪了。她盯着他，其实，有的女人是一种植物，不是那么动物的。

顿了一下，又说，男人其实是很难忍受的，除非是心爱的，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呢？要我静静的象老僧入定一样才叫对吗？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不是的，觉得人和人之间有很远的距离，特别是真正相爱的人之间，往往只会选择互相逃避。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会有紧张的感觉，你和别人在一起就很放肆呢？我也一样。

沉默了一会，她说，如果没有你的爱情，我不会这么放肆，也不会这么美丽，可是我知道谁真正的对我好。我只是虚荣在作怪罢了。她拿出一本笔记簿，递给他，这是我几年来写的诗，是专门为你写的。

一会儿，她忽然嗤的一笑，你那么认真干吗？放低了声音说，我们在一起，你的腰包够用吗？你是那么爱撑面子。

那你就去找腰包够用的人？

我不是纯洁的人，也不是烂人，我不想让青春象菜一样被闷黄，说的够坦率了吧。其实，我有时也不知要怎样和你相处才好，和别人放肆，是真的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可是，我很难受，谁叫我太在乎。吃醋是爱的标志，听过吗？不过，也好，还你自由吧。今后，我不在是你的妨碍。他说。

她的目光很清柔，忽然有决断的表情，我以前想把这本笔记藏到我们能够结婚的那一天，可是我提前给你了，我知道你尊重我的自由，可是……她的脸上有一种骄傲不羁的表情，我也有自己的寂寞，不能做一块望夫石，你既然不信任我，也就算了。好，再见。

他忽然冷冷的笑了，骄傲的，轻蔑的。

她走后，他看也没看，就把那本诗集撕得粉碎，然后从七层高的楼上往下抛撒。那些碎纸片就象是翩翩的蝴蝶，孤独的旋舞着。

他只是微笑着，为什么相爱的人之间仍然寂寞？慢慢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变成了一颗又冷又硬的石头。

毕业。他没有马上回家，停留了两天。来到她的宿舍处。此时，院里寂然无人，地上丢满了书和纸张，还有一些破旧的草席，一片狼籍。院子里的花木在飒飒的秋雨中静默着。看着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床，凄伤冷寂的感觉挥之不去。

昨天似乎触手可及，只是风，已从留存的痕迹中放肆的掠过。只剩下一地的苍苔，在幽静中无声的生活，给一院伤怀的花草，点缀一点荒凉。

他坐在她的那张小桌子前，听着呼啸的车声，城市如同一个熊熊燃烧的熔炉，发出巨大的喧嚣。

下着小雨的院子，终于空荡荡的。

只留下细雨落在花木上的声音。

五

妻子的倔强常常使他想到一种动物，驴子。他笑了笑，虽然这样想不礼貌，可是……

漫长的婚姻生活，对于成年的人来说，两人的世界几乎是不可缺少的。妻子厌倦了封建式的家长生活，选择了逃避。一直都回娘家住。他回来，依然面对冷清的四壁。开始，妻子还给他洗洗衣服，后来就干脆找借口避开，他洗完以后，却会出来数落他这里洗的不好，那里洗的不好，他隐忍的过着，不发一言。后来，他采用和风细雨的方式，试图和她交流，她只是无所谓的一笑，甚至作为笑话讲给几个妹妹听。

寂寞难耐的时候，他只好自叹命苦，可是对妻子又不能奈何。晚上睡着，他的脸上浮起悲凉的笑容。然后轻轻的点上一根烟，让心在夜里变的绝望。

妻子也常在他面前叹息，告诉他自己的辛苦，还有孩子系着她。那时，他的心无比的脆弱。他看清了自己的命运，想起安妮宝贝的一句话：“绝大多数的人其实只是生活在寂静之中，只是他们还并不自知。”他和她，是宿命中的两棵棋子，没有谁对，也没有谁错。

有一次，他对妻子说，你不要总是回去了，家庭有它自身的规则。妻子置之不理。他终于忍无可忍，咆哮起来，妻子却笑了，本人售出，概不退货，谁叫你要娶我，我不会完全按你的意志生活。

你能做到成天板着一个严肃的脸，我真服你，我做不到，生活怎么难，我只会好笑，因为生活就是滑稽的。妻子说。

他出来，心里一片空白，没有愤怒，没有忧伤。仅仅是烦。风吹在他的脸上，有一个宏大的声音在心底轰然响起，你是你，她是她，何必要去苛求或者奢求婚姻，也许我们除了自己的影子就不会有太多的伙伴。

世俗就是这样的吧，只是他认真了点而已。

他发出自我嘲讽，觉得人生如同一场玩笑。

他忽然冷冷的笑了，骄傲的，轻蔑的。

六

他很想那个可爱的孩子，看见他就飞扑过来，扑通一声，把小袋熊似的身子扑进他的怀里，大声的叫着爸爸。

他要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孩子上，不要他和自己一样。他要为孩子奋斗。要他有个好的归宿，有个幸福的家。想到这些，他会温柔的俯下身，轻吻着孩子。

他也会把孩子领到郊外。

看着大朵大朵的云彩浮过天空，蔓延过城市。

也会把孩子领到天桥上，把头往栏杆后仰下去，让头发在风中猎猎的吹，他要告诉孩子，这样做不为了什么，只是心中孤独。

（　2003年6月18日星期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