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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你去哪儿了(小说)水里的草

发表于-2005年09月14日 下午5:14评论-1条

---娟子是我的弟媳,未满二十岁就嫁给了宝鸣。受到了一连串的心理打击,她感觉自己并不爱宝鸣,便偷偷地出走,她去了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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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地浓重起来,仿佛夜气已从四围缓缓地压过来了,从极高处流下似的。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扇动着它的翅膀,悄然掠过寂静的雾一般的月光。

娟子轻轻地推开后门,生怕惊动了隔壁的父母。她把孩子放在床上独睡,自己拿起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走了。她要去南方,再次去深圳。

坐在去往县城的的客车上,娟子看了一下手机,5·00钟了。她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妈,我走了。虎儿在床上,你去抱过来吧!”“你走了?去哪儿呀?什么时候走的呀?什么时候回来呢?”妈妈着急起来,连连追问。娟子回答,“我已经在车上了,我去深圳,找虎儿他爸。”

娟子不待妈妈说话,“啪”地一声关上了手机。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车子在崎岖的公路上奔驰着。她不愿想得太多,她只想早些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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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是我的弟媳妇,今年才20岁,以前她是我在深圳市布吉镇开的一家店里的员工。她相貌算不上很美,圆圆的脸蛋,眼睛大而有神,平常不爱说话,可一旦说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她来店里的时候,才19岁,刚从学校毕业。

我让娟子在前台接待客人,并兼职做收银员。我相信娟子,因为她是父亲在家乡托熟人请来的。娟子也很老实,我想她本身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女孩子吧!每一次对账的时候,她都会非常详尽地告诉我每一笔收入的来龙去脉,把我的财务管理得非常细致。

于是,我更加信任她了,便常常让她帮我们买菜,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似的。让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女孩子节省得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我每次给她钱,她几乎都要省一小半以上。譬如我给她50元,她回来后一定再还给我20元左右。她说用不了那么多,就带了回来。她买回来的菜也是价格低廉,极为俭朴的,我简直咽不下去,她却吃得津津有味。做饭的吴大姐老皱眉头,道,“这丫头,比我妈还小气。”

弟弟宝鸣常到我这儿玩耍。他二十七、八岁了,却一直没交上女朋友。每次问他为什么不找上一个,他总是说:“不必为我操心了,还早着哩!”他当然不用操心了,可远在湖

北老家的父亲操心啊!都二十七、八了,在农村可是在大龄青年中的大龄青年了,还找不上一个媳妇,愧对列祖列宗啊!

有一次,父亲跟我通电话,道:“你看娟子怎么样?还行吧?把她介绍给宝鸣吧!这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当然是满口答应。娟子在我的印象里,还挺不错的。老老实实,也知道节省,是一个过日子的女孩子。若把她与弟弟撮合起来,也不枉做兄长的一番好意了。

只要一有机会,妻子红儿就让娟子与弟弟宝鸣呆在一处。只要宝鸣来了,我便有意无意地给娟子放假,让宝鸣带着她去布吉街逛一逛。开始时,娟子不乐意,我就拿些钱给她,吩咐她在布吉街的某某批发部取些货回来,然后让弟弟带着她,为他们制造更多的机会。

时间长了,我问弟弟:“你觉得这女孩子行吗?”听宝鸣的话,心里有一些不高兴,可嘴上又不便说出来,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兄弟嘛!

3

弟弟宝鸣在深圳的日子比我还长,近些年,他一直帮着一位堂兄做生意,听说混得还挺好,很有些钱。堂兄浩在南山区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价值60万元。弟弟说过两年后也要买上一套。

每次来的时候,宝鸣都要给娟子捎来一两套高档的新衣裳,娟子不肯收,妻子红儿就开导她,叫她想开一些,反正人家愿意白白地送给你,就收下吧!实在拗不住了,娟子也只好收下,但她却从不穿这些衣裳,一直完整地放在衣橱里。

宝鸣也不为意,依然隔三差五地往我这儿跑,时时带一些女孩子的东西送给娟子。妻子红儿对娟子说:“宝鸣能耐大着哩!他们兄弟几位,只算他的能力最强,在深圳呆了十多年了,很有实干能力的。”

娟子坐在收银台里一边听着一边做自己的事,不吭一声。我们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去做,牵红线当媒人的事我们也不懂。娟子突然问,“他这么大了,为什么还没有女朋友呢?”

我连忙回答,“深圳的大龄青年多着哩!怎么能跟内地相比呢?这里的人成天忙着自己的事业,忙着赚钱,都忘了要结婚哩!”妻子也跟着附和着,道:“宝鸣眼光高,一般的女孩子他瞧不上眼,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 

我们都笑了起来,娟子也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一个小小的酒涡出现,更象是一个小女孩了。

那些日子,我的生意不太顺利,每天都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可做。我也不担心,反正别的地方我还有其它的生意,这里的生意清淡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就当作在这里修身养性吧!

空闲的时间多了,我们便会海阔天空地瞎聊,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弟弟宝鸣了。宝鸣十八那一年就到了深圳。先在一家工厂里做普工,后来自学了电工,弄了一份《电工证》,便跳槽到另一家工厂做电工。宝鸣是一个不安于现状的人,在工厂里与队长合不来,于是又出厂了。然后又来到深圳的一家酒店当电工,然后……总之,他的经历比我丰富得多。妻子说得口沫四溅,简直把宝鸣吹捧成一位打工巨星。

娟子听着听着,慢慢地沉迷进去了。

以后,宝鸣再来的时候,娟子对他的态度好多了。只要宝鸣邀请,她便跟着他去。宝鸣甚为得意,他带着娟子一会上酒楼,一会儿去商场。娟子喜欢上网吧,宝鸣就随着她去。宝鸣不懂电脑,对上网一巧不通,但为了娟子,他仍然硬着头皮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瞅着娟子上网。

终于有一天,宝鸣对我说:“哥,我想把娟子带到关内(深圳市区内),跟着我上班,你肯么?”我问:“她肯么?”“还不太愿意,你让嫂子帮我做些工作吧!”宝鸣说。

晚上,妻子问娟子:“你在这里做这么久,还习惯吗?”娟子道:“还行。”“你觉得宝鸣这人行吗?”娟子回答:“我也说不准,看样子,待人挺和悦。”我说:“娟子,宝鸣看上你了,想把你带到关内跟着他做事,你说老实话,肯吗?”娟子脸上一红,道:“不行。”

我不知道娟子心里是怎么想,但既然她说不行,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4

也不知犯了什么忌,我的生意一直走下坡路,直到要赔贴房租。这样硬撑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我跟妻子商量,干脆把门关了吧!这样做下去,只会赔得更多。妻子红儿道:“吴大姐、娟子还有小郑、小李、钟小钰他们怎么办?”我说:“我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吧?生意做不下去,大家散伙。至于找不到工作的人,先回家呆着,等我别的地方需要人手了,再请他们回来。”

红儿道:“也只有这样了,但娟子一定要留在身边,把她介绍给宝鸣。”我说:“那当然了。父亲一再交待我要撮合这段姻缘,我们不能拂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这一段时间,娟子的心情也不好,她也瞧得出我们不想把生意做下去了。她忙着给表姐秀儿打电话,想让秀儿帮忙再找一份工作。

一天,我把所有的员工招集在一起,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告诉大家由于经营不善,我决定不再做下去。能找到新工作的人,我马上结算工资。一时之间找不到新工作的人等我搬迁的那一天再结算工资。有几个人要求马上结算工资,并立即离店。只剩下几个年龄大一点的,暂时还找不到去处。

娟子说:“我也结算工资吧!我表姐帮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我想去她那里。”妻子红儿立即道:“别人可以离去,你却不行,我这里还需要你,并给你加薪。” 

娟子说:“你们还是让我走吧!那边虽然辛苦一点,但能跟表姐在一起,也很好的。”我说:“娟子,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已决定留你了,你跟我们去市内。”娟子想了一会儿,见我们执意不肯放她走,也就同意留下了。

到了深圳市内,我把娟子安排在一家分店里当收银员。我们这种店规模小,收银员只要一个就足够了。加上经理一起,一个店总共也只有七、八个人。我作为老板,只负责开发新店,一旦新店开发成功了,就马上请别人营业。自己则又去新地方重新开发。在这里,比以前辛苦多了,可娟子很开心,她是一个勤劳的女孩子,我们都瞧得出来。

弟弟宝鸣在南山区做事,离这里更近了。他十分高兴,一有空闲时间就过来找娟子。他们终于恋爱了。我不由得吐了一口气,总算把父亲交给我任务完成了一半。

象众多年青人一样,宝鸣和娟子很快就恋得水深火热如胶似漆,并在附近租了一间民房同居了。我和妻子都很欣喜,以为他们不会轻易分手,远在家乡的父亲,也该放下心了。

这样的日子大约维持了一个多月,娟子忽然以地我们说:“我要辞职,宝鸣不让我在这里上班。”我问:“他想让你过去帮他是吗?怎么他不亲自向我说?”娟子的神情有一些异常,说:“他没有叫我帮他,只是不要我再在这里上班了。”我有一些奇怪,这宝鸣已有很久不来了,他在忙些什么呢?我给宝鸣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无人接听。

我们同意了娟子的辞职请求,给她办理了手续。因为工作较忙,我没有亲自去送她。也没看到宝鸣过来接她。后来听左小丽说娟子是一个人叫了一辆“面的”走的。

中午的时候,弟弟宝鸣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都是怒气。他找到我,说:“哥,娟子来上班了吗?”我说:“没有啊!发生了什么事?”“我跟娟子吵架了,吵得很凶。”宝鸣神情沮丧地说:“那个女孩脾气太犟了,不能做老婆的。”

“你们为什么吵架?”妻子关心地问。宝鸣说:“我给她十元钱,让她买菜做饭,她却只买了一斤豆芽和两块豆腐。我让她再去买些好一点的,她就发小姐脾气了,于是我们就打了起来。我没有打她的脸,只在她身上教训了几下。现在是啥年代了,还用得着节省吗?她是在作贱自己啊!”

妻子道:“为你节省还不好啊?你愿意别人把你的钱当成大水冲来的,是吗?”宝鸣说:“她就是不对,两个人过日子,还节省到这种成度,我又不缺这点钱,有这必要吗?”他叹了一口气:“唉,连钱都不会花,还有什么出息?不会花钱的人就不会赚钱,她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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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找到表姐秀儿,跟她讲述了近半年的遭遇。秀儿说:“娟子,你爱宝鸣吗?”娟子神情有些木然,道:“我也不知道,应该并不爱他吧!”“不爱他,就早些离开他,不能把婚姻大事当儿戏的。”秀儿郑重地说,“从你反映的情况来看,宝鸣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不懂得去呵护一个女人。”娟子说:“宝鸣对我还是很好的啊!常常买衣服给我,在我身上,他舍得花钱。”秀儿说:“现在的男人,以为有了几个臭钱就能买到一切,几件新衣就可以换回一个娟子么?他心里真的有你吗?谁也不知道的。”

什么是爱?爱到底是什么呢?娟子不懂,她想有人对自己好,大概就是爱了吧!宝鸣心中到底爱不爱自己呢?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秀儿的话也不无道理,现在的男人经历太多,太复杂,不能全部相信的。而自己爱宝鸣吗?她想不出来,宝鸣有什么地方吸引了自己呢?

秀儿找在工厂里当权的熟人帮忙,把娟子弄进了厂里。这是一家五金厂,共有几千人。娟子被安排在“啤机部”上班,每天要用10个小时守着一台啤机。她的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啤机,一离开就怕啤坏了货。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星期,娟子的双眼就红肿起来,象两个灯泡。娟子有些吃不消,想请假休息一天,可领班不肯批准,说厂里正赶货,不能在关键时候休息的。

一天下午,门卫老胡到车间通知娟子,说有人找她。娟子心里挺纳闷,刚刚进厂,谁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呢?是谁找自己呢?随着老胡到了厂门口,娟子看见了面庞消瘦的宝鸣。

宝鸣抽了一支烟给老胡,说:“这是我女朋友,我有事要找她聊一聊。”

宝鸣把娟子带到一僻静处,说:“你也太不应该了,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跑了。你跟我回去吧!”娟子的眼泪不争气地淌了出来,说:“只要你保证以后不再动手打我,我才回去。”宝鸣说:“你好端端地听话,我干么要打你?我又不是神经病。”

下班后,娟子一边收行李一边向秀儿说:“姐,我要回去了。”秀儿说:“你考虑清楚了吗?走了后再想进这家厂就不可能了。”娟子说:“谢谢你帮我。我想好了。”秀儿心里颇不高兴,却也无奈。她把娟子送到厂门口,见到了宝鸣,她说:“娟子刚从学校出来,好些事都不懂,你可要照顾一点哟!”宝鸣拍了拍胸膛,说:“我一定会,我把她当妹妹看待。”

娟子跟着宝鸣又回到了他们租住的小房子。她把小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个人坐在床沿看书。宝鸣悄悄地跟了过来,搂着她,说:“娟子,今天我做饭。”

宝鸣买了很多菜回来,娟子帮着洗菜。吃饭的时候,宝鸣又提了三只啤酒,要娟子也喝一些。娟子不会喝酒,但还是喝了。宝鸣问:“娟子,你爱我吗?”娟子不作声。宝鸣说:“我知道我们的年龄悬殊太大,可我们毕竟还是有缘的,没缘的话就不会走在一起。”娟子仍然沉默不语。

“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能再为了一点小事跟你吵架了。”宝鸣说,“吵架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你走了的那几天,我心里难过死了。”“真的吗?”娟子终于开口了,“你以后真的不打我了?”“那当然,打能解决问题吗?”宝鸣振振有词地说。

突然停电了,房子里一片漆黑。宝鸣嘴里骂起来:“他妈的,深圳这地方也会停电,真扫兴。”他去一家小店里买回了二支腊烛,并点燃。

烛光如豆,远远没有日光灯明亮,但又远远比日光灯浪漫。两个人终于和好了,吃完饭,来不及洗碗,两人就倒向了床上。

6

父亲又打来电话询问宝鸣和娟子的情况,妻子红儿接了电话,说:“好着哩!你老就不用操心了,在家准备着吧!他们很快就要回来结婚了。”父亲在电话的另一端嘿嘿地笑了起来:“呵呵,这小子也该成家立业了。”

妻子问我:“你了解你兄弟么?”我说:“不了解,我和他差不多分别了十年。”妻子说:“听说你这个弟弟在南山区黑社会里混哩!”我说:“你别瞎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小时候一直都听话,虽然脾气不太好,但绝不会干坏事。”妻子说:“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人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变,谁能保证他一直是好人。”

娟子突然打电话来说自己病了,我和妻子抽了一点时间去探望她。见到娟子后,她正躺在床上歇息。娟子说:“姐,我吃什么就吐什么,是啥子病啊?”“你看过医生吗?”妻子问。娟子回答:“没有,我以为是小病,就没去医院。”妻子又问:“你最近很反常,喜欢吃酸甜苦辣食品,对吗?”娟子点了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妻子让我和宝鸣避到外头,她伏在娟子的耳边轻轻地说:“你怀孕了,恭喜你呀!”娟子一听傻眼了,道:“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宝鸣知道娟子怀孕后,高兴得蹦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叫:“我有儿子啰!我有儿子啰!”娟子羞得满面彤红,缩进被子里不说话。

当我们把这喜迅告诉远在家乡的父亲,他也十分高兴,连连道:“让他们快点回家,把婚结了,再迟就来不及啦!”

娟子和宝鸣很快就回家办理了结婚手续。因为娟子尚未满法定结婚年龄,父亲只好托在村里当书记的老伙计王大叔帮忙,把娟子的户口本也更改了。于是,娟子的年龄一下子增加了,变成了二十三岁。

他们的婚礼办得非常隆重,父亲大摆了三十多桌酒席,宴请了400多位父老乡亲。父亲和母亲笑逐颜开,高兴得合不拢嘴。

结婚后,宝鸣在家居住了一个多星期,就匆匆地返回深圳。娟子留在家里。宝鸣走了后,娟子一个人守在新房子里,感觉有一些害怕。她通霄点着灯才睡得着,宝鸣常常打电话回家,告诉她心里挂念她,让她安心地在家里把孩子养下来。

娟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终于在去年的腊月十五日凌晨,她顺利地产下了一个足有两斤重的胖小子。儿子出世的时候,立即洒了一泡尿,接生婆刘姨便用手掌在空中连砍三下。说这孩子出生带“剑”,要用手掌为刃,砍断就没事了。否则,就会克父克母,对父母不利。

宝鸣得知娟子生了一个胖小子,快乐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早就给儿子取好了名字,单名一个“虎”字。他说借虎之势,让儿子虎虎生威,象一头小老虎一般地生长。

自添了虎儿,娟子感觉日子过得充实多了。虎儿果然如大人所愿,生得虎头虎脑,十分讨人喜欢。这小家伙不象别的小孩子那样爱挑食,遇上什么就吃什么,胃口出奇地好,一个月后,一次就能吃下大半碗饭。

虎儿满了四个月的时候,宝鸣特意在深圳福田区开了一家小店。他决定把虎儿娘俩接到身边。父亲不太同意,说虎儿还小,没有经验丰富的大人在身边,靠你们两个养不好的。

宝鸣思念儿子心切,不听父亲的劝告,他专程回家把娟子和虎儿接到深圳。让娟子一边带虎儿一边开店。娟子虽然跟我一起做过生意,但让她单独开一家小店,却经验不足,既要管理小店,又要照看虎儿,便有一些忙不过来。宝鸣生气了,他骂了起来:“妈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哩!原来你这么不中用。开一家小店你都忙不过来,真没用。”

娟子听着,心里也生气了,说:“你来试试。”宝鸣说:“我没时间搞这些小事,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开这店的。”

自从娟子母子俩来到深圳,宝鸣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性情大变,他不再象以前一样尊重娟子了。遇上什么事都会先发一通脾气,娟子斗不过他,抱着虎儿躲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垂泪。

7

可能是宝鸣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了吧!他每次回来都要喝上半斤白酒,有时候还邀请一些头发被染成五颜六色,穿着稀奇古怪的男子共饮。每次酒足饭饱了后,小店里就被弄得一片狼籍。娟子看不下去,她劝宝鸣说:“不要再带那些人回来喝酒了,他们都不象是好人。”宝鸣斜着醉熏熏的眼睛望着娟子,骂道:“操你妈,他们不是好人,你是好人?他们帮我赚钱,你帮我赚什么?”

娟子忍着内心里的怒火,说:“你要为孩子想一想啊!孩子可不希望遇上你这样的爸爸。”宝鸣一听这话,更来气了,他用手指着娟子的鼻子:“有本事你帮孩子换一个爸爸,换一个不是我这样子的。”虎儿刚好在里屋睡觉,娟子怕吵醒了他,不想与宝鸣争吵。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我也不想跟你吵了。他们三天两头地来吃吃喝喝,我养不起。以后,让他们少来一些就行了。”

宝鸣突然跳起来,一把揪住娟子的头发,“啪”地就给了娟子两个耳哐,口里不干不净地骂:“我的生意不行了,你就嫌弃我啦?操你妈,老子当年计划买房子的,都是遇上你这扫帚星,才把生意做垮了。”娟子顺手从墙角拿起一把西瓜刀,泪水汪汪地说:“宝鸣,你再欺侮我,我就杀了你。”宝鸣见娟子发脾气,他“咦”了一声,从旁边摸起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没头没脑地朝娟子打去。娟子挥舞了两下西瓜刀,可哪里是宝鸣的对手,没用两下子,便被宝鸣击中,头上鲜血直冒。她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被惊醒的虎儿哇哇地大哭起来,哭声同时也惊动了周围的人。宝鸣似乎明白了什么,酒也醒了一半。他掏出手机给我打了电话。十分钟左右,我匆匆地赶了过来,将娟子送到了福田医院。

医师给娟子缝了十几针,说:“你们再迟了一个小时,这女孩就没命了。”接着,他又给娟子输了300毫升的血,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渗进了娟子的体内。她闭着眼睛,泪水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我因为工作的需要,当晚就离开了医院,留下妻子红儿守着娟子。宝鸣没有来,他伤了娟子,可能内心里十分愧疚吧!他不敢面对娟子,也不想面对。

三天后,娟子才真正地清醒了。她望着我妻子,泪水一直都未干过,她说:“姐,你们都骗我。宝鸣根本就不是东西,他在南山区开发廊,他是坏人。”妻子红儿劝她:“别想那么多了,好吗?宝鸣的发廊已经被公安局查封了,他心情不好,你不要再剌激他了。”

“我要跟他离婚。”娟子说,“我不能跟一个坏人过一辈子。”妻子说:“你们离不了婚的,宝鸣性格你也知道了,若他听到你要离婚,他又会发疯闹事的。再说,我们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还是打消这念头吧!”娟子说:“那宝鸣一定要改掉坏脾气,否则,我还是要离婚。”妻子说:“好吧!我会尽力帮你劝劝他!”

半个月后,娟子出院了。她脸色苍白,犹如一张在寒风中吹过的纸。宝鸣租了一辆“面的”把她接了回去。此时,虎儿却病了。每天都咳嗽、喘气。送到疹所检查,是轻微的支气管炎。这种病对于成年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但一旦小孩子染上,就很难治愈了。娟子每天带着虎儿上医院,虎儿却一直不见好转。

8

连续三天,父亲打了十几次电话,每一次都是叫娟子把虎儿送回家。宝鸣却固执地不肯答应,他说:“深圳的医生还比不上家乡的医生吗?深圳的医生都治不好,回到家乡一定也治不好。”娟子的意见是把虎儿送回去,等病治好了,再带过来。再说,深圳的医疗费用远远超过了家乡,在家乡只需500元,在这里却要花上5000元。只有宝鸣仍然坚持已见,不让娟子带虎儿回家乡。

眼看着虎儿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娟子的心快要急成粉了,她让我去劝劝宝鸣。见到宝鸣后,他又在那里独自饮酒。我说:“宝鸣,你少喝两盅不行吗?”宝鸣说:“哥,我开了六、七年的发廊,都平安无事,现在一下子就让那小公安给查封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你做非法生意,没有抓你的人就不错了,你还埋怨什么?”我说:“若早知道你在干这一行,我早便要阻止你啦!”宝鸣怒气冲冲地说:“你懂什么?只有这种生意才能大把大把地赚,靠你的那点小买卖,顶屁用。”

我知道已经不能再说他什么,便直截了当地说:“孩子病得太厉害,让娟子送回家治吧!”宝鸣的眼珠子被酒气熏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哥,你又不懂,不懂了,深圳是全国最先进的城市,治病的技术还会差,差过家乡么?送回去也是白搭了路费,你就不必多说了。再说,娟子,娟子走了,谁来帮我守这小店?我可,可请不起人。”

娟子把我叫到一旁,说:“哥,算啦!跟他说也没用,再多说他又要发酒疯了,他今天又喝了半斤白酒。”

8月25日早晨,娟子带着重病的虎儿偷偷地离开了深圳。宝鸣得知娟子娘儿俩回了家乡,险些气晕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这小娘们,操她妈,回头我再收拾她。”

父亲见娟子带着虎儿回来了,十分高兴,立即带着虎儿去找医生。经过半个多月的精心治疗,虎儿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娟子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她带着活泼可爱的虎儿,感觉心情轻松多了。跟宝鸣在一起的日子,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是绷紧着的,现在离开了宝鸣,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她不想再去深圳了,不想再见到宝鸣,一想起宝鸣,她就感到一种恐惧之感悄然袭来,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感觉自己竟然嫁给了宝鸣,想起来真是一件可笑的事。自己爱过宝鸣吗?自己懂什么叫爱吗?只有离开了宝鸣,娟子才会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她给自己下断言,自己从未爱过宝鸣,嫁给宝鸣纯粹是因为年青糊涂,是一种错误。

小姨喜凤在村东的大路上开了一家小酒店,她经常托人捎口信叫娟子去玩。娟子白天带虎儿,并没有什么事可做,便也常常上小姨那里,有时候在那里一住就是二三天。

晚上,宝鸣打电话回来,询问虎儿的病情。父亲说好了。宝鸣在电话线的另一端叹了一口气,说:“如今深圳的医生还比不上家乡的土郎中,真是奇了。”宝鸣又叫父亲找娟子接电话,父亲说娟子去她小姨家玩,还没回来。宝鸣说:“爸,叫娟子把虎儿再带出来,我很想念他们。另外,我的小店快支撑不下去了,让娟子再来守店吧!”

娟子回来后,父亲向她传达了宝鸣的意思。娟子愣在那里,半晌不说话。父亲又追问她:“你到底想不想去呢?”娟子说:“我想还是应该去的,总不能避他一辈子吧!但我不想再把虎儿带到深圳。”

父亲说:“宝鸣再三交待过,要你带上虎儿,他很思念虎儿。”娟子心里明白,父亲虽然心痛孙子,可虎儿太小了,不好带。父亲也不愿意把虎儿留下来,怕带不好。娟子说:“爸,我过两天就去。”父亲又给宝鸣打电话,告诉他娟子过两天就会出来,并嘱咐他不要再与娟子吵架了,吵来吵去,只会伤感情。宝鸣连连应喏:“是啊!是啊!”

9

娟子走了,她悄悄地坐上了前往深圳的列车。她是偷着走的,把虎儿留在床上。她看着虎儿可爱的脸蛋,心里在流血。她知道这一回离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虎儿了。她弯下身子,在虎儿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泪水就滴在虎儿的脸上。虎儿的嘴嚅动着,仿佛在吮奶。

父亲急忙打电话给宝鸣,说娟子不辞而别了。按时间计算,明天中午就该到深圳车站。宝鸣拨打娟子的手机,却无人应答。

娟子并未去宝鸣那里,她去了哪儿呢?宝鸣再次拨打她的手机,听到的是另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声:“电话已停机。”

本文已被编辑[一声叹息]于2005-9-14 20:43:0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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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一声叹息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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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外桃园-评论

节日快乐! 
at:2005年09月16日 下午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