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沃土:黑油油、湿润润、甜滢滢、脆生生,我已经说不太清了。不过六月的心事挂在那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就象乡村少女的脸:红扑扑、鲜嫩嫩、光溜溜、羞答答,我却记得真真的。
老刘的花莆坐落的山腰上。四周环绕着绿树、薄雾。其中隐藏着鸟雀、蝴蝶等各种各样的精灵。一条潺潺的溪水从花莆中穿过,溪水裹挟着花香三跳二跳流进了山下面的一条小河。这山这水也就注定会有许许多多的故事。
老刘说他是依兰人。他爱说爱笑、爱作爱闹,一个地地首道的乐天派。虽然嘴里整天“桦川出俊男,依兰出美女”地叫着,可他还不是随着这里的美女移居至此。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阴差阳错吧。有时乡民们调侃地问他:为什么会舍近求远扑奔这里来。他总会用些酸了巴机的书文卖弄一番。直到在一片唏嘘声、斥责声中,他便又挤眉弄眼地戏说起南宋徽钦二帝被金人掳到今之依兰的故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渐渐地明白了依兰美女的由来,也渐渐地明白老刘嘴里那些酸了巴机的词令来自徽宗的《思断肠》。老刘说他不喜欢依兰美女绵软的江南遗风。其实我最喜欢老刘喝酒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老刘都会让我们大饱口福。酒气肴香中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亲口尝到依兰的另外二件宝--野味火锅和哲罗鱼就在长脚的日子里长高了。
恬淡的农家生活并不清闲。特别是在农忙季节。农事更是翰如烟海,多如牛毛。乡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例外都会隐身在绿色的山野田畦。静谧便又成了这里的特色。白天里你很少会看到有人在村子里走动。即使有幸看到了,每个黝黑的脸上也都飘浮着疲惫。那个时候你才会懂得这娇阳似火的七月才是乡亲们的生命本色。话虽如此说,可生活难免有些缺憾。这个季节那些没有男孩的家庭,多了些许抱怨。或许也是一种深邃于心的无奈吧。“丫头、丫头,长在咱家炕头,忙在人家田头。养女儿就是赔钱的货色”。依稀记得,表姐就是在这样的叫骂声中招回了一个大她十五六岁的上门女婿。姐夫这个的确能干。表姐从此再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叫骂。可是有种遗憾却永远留存了我记忆里。那就是直到我离开这个村子我再也没有看过表姐过去那种甜甜的笑魇。再也没听过表姐过去那些悦耳的山歌小调。直到今天我每每想起表姐来,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一种痛存在。我猜表姐也许在她的梦中偶而也会笑的。笑的也一定会是依旧那样香甜。谁知道呢?
也许岁月就是这样的磨人,她在不知不觉中就把人拖老了、拖疲了。也把那些鲜活的记忆拖近了、拖醒了。也把人们的心性拖得平和了许多。我最近常听一些老人这样说。过来人说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这样想,也就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也许这才是生活吧!不过我很庆幸,因为我的青春还没有老去。我还有机会给自己将来的回忆添油加醋、放些佐料,我还可以胡七八糟地把它调和一下。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
前些天,表姐来信了。她在信上说,村里来了一群女大学生,这些大学生承包了老刘的花莆,还在那里盖起了好几栋日光温室。她们用电脑居然把那些红花绿草卖到了日本、韩国、香港、澳门、东南亚等许多地方。表姐还说她的妈妈也在那些大学生面前承认她自已错了。是她误了她的女娃儿……
出来这么久了,真想回家乡看看。“天涯海角有穷时,唯有乡思无尽处”。思乡也的确是一种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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