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光棍是怎样炼成的(二十三)庄柳

发表于-2005年09月13日 早上8:50评论-0条

命运就这么奇怪,有时我们真的很难把握,二十岁的我踌躇满志。毕竟在那个年月,家乡挂着经理牌子的人并不象现在这么泛滥,那阵子成天感觉轻飘飘的,仿佛隐约看到了我的未来:春姐为我生了一儿一女,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建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那里开满着鲜花、那里有清清的河水和成群的小鱼。那里的天空是湛蓝的,偶尔会飘过几片白云,一场大雨后可以清晰地看到彩虹。那里的水没有污染,那里的空气里都有淡淡的香。那里没有歧视、没有欺骗、没有利用。只有一群淳朴且快乐的人们。

肖大姐办事比我想象的更加精练老到,剪彩过程隆重而热烈,前来捧场送花篮的不乏政府职能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国企私企一把手,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其中还有一些学校校长和教育局领导。以前上中学时开除我的校长也在被邀之列,当年的校长在记忆里应该不会对我有一丝残留了,在肖大姐的介绍下,他过来握着我的手热情地祝贺:吴老板,开业大吉!你这么年轻就能做这么大的事业,前途无量啊。我笑了笑说道:陈校长过奖了,不过混口饭吃罢了,要不是五年前你把我开除了,没准我现在还坐在大学教室琢磨着该不该考研啊,呵,不过我学习成绩不好,早点选择一条正确的路也不错啊。陈校长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愣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张大着嘴,喉结上下一动一动的,象极了一尾涸辙之鲋。

所有的一切都按肖大姐紧锣密鼓的安排进行着,答谢宴上一派团结友好的景象,我跟着肖大姐挨桌地敬酒,几个小高[chao]后,不胜酒力,我终于冲到洗手间完成了一次喷发。肖大姐拿过车钥匙让阿凯先送我回桑拿中心休息,说这里她可以照应着,一会散场后她再赶回去。

迷迷糊糊有些清醒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肖大姐见我醒酒了,让我起来去洗个澡,说洗完后安排几个按摩技师给我试钟,据说这是规矩,也算是一种面试吧。

我挑了个豪华间。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席梦思床、有一台按摩床、有一台电视、一台影碟机、一个小沙发和一个茶几;靠里边有一个卫生间和一个洗澡间。我简单地冲了一下身体,穿着一身很宽松的绵质按摩袍,半躺在沙发上点了支烟。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感觉象做梦一样头晕晕的,感觉自己特牛b,我暗想:妈的,这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连算命的都说我吴小飞天生王侯将相,将来生意做大了我还要创办实业公司,搞联锁,再上市!

正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臆想中,突然听到敲门声,一个女孩子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托盘里有三个杯子,我看到其中有一杯牛奶、一杯红酒和一杯冰块。她把杯子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对我说道:老板,我叫丽莎,今天开业,我第一个进来试钟,希望你满意。我说:“酒,我今天喝得太多了根本喝不下。丽莎笑了:“这酒不是给你喝的,是等下为你特服做冰火时用的”。我问她:什么是冰火?她说:现在先不告诉你,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说着她把房间的门反锁上,然后开始脱衣服。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发现丽莎的身材比春姐要完美很多,仅仅只看一眼,就全身热血沸腾,心里象火烧一样。

丽莎示意我上床躺着,对我笑了笑然后喝了几口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开始亲吻我,从脚指头一点点往上亲,一直亲到我的脖子,我感觉她的小嘴烫烫的,就像有一滴热水从我身上慢慢地滑过,我很舒服。突然接着又是一阵冰冷,我全身一颤,丽莎嘴里含了一块冰正在亲吻我最敏感的地方……。

火山终于喷发了, 我疲倦在躺在床上,丽莎帮我点了支烟,屋里迅速升起一片淡蓝色的烟雾。春姐,突然间我想到了春姐。我怎么能背着她干出这种事呢?如果她知道了,会原谅我吗?丽莎的手在我身上游移着,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老板,舒服吗?先休息一会,我再帮你推油。

我猛地推开丽莎,穿好衣服,快速离开了房间。肖大姐笑容可掬地问我:怎么样老板?小妹的功夫还不错吧?

我说,肖大姐,我想借你的车用一下,让阿凯送我去我女朋友那里,我有点急事想找她。肖大姐说,借车当然没问题啊,不过阿凯刚进去哦。说完用嘴呶了呶后面的房间,一脸诡异的笑。我没再说什么,直接走出桑拿中心,在路边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奔往春姐现在的工作单位。

门卫处一个看门的老头从头到脚足足打量了我一分钟,仍然不肯告诉我春姐到底住哪间宿舍。后来实在没招了,我对看门老头说:我是龚春的弟弟,家里出了点事,很急的,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

在看门老头的指引下,我敲响了春姐宿舍的门,敲了几十下都没反应,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开了,春姐穿着一件透明真丝吊带睡衣,头发随意地披着,显得很凌乱。看到我后春姐马上打算把门碰上,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妥,门还没合上那一刹那,我一脚将门踹开,同时我也直接傻掉。

床上一片凌乱,躺着一个赤luo着上身的中年男人,地上丢了几团皱巴巴的卫生纸,还有两个用过的避孕套。我知道,刚才这里的确发生过很多的事。

一时间,我觉得胸口象有一团炸药堵住似的,感觉到呼吸困难,心跳加速,我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不相信和我一起朝夕相对了三年,口口声声都说用心地爱着我、要和我一生一世的春姐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假装镇定地问春姐:既然你要做这样的选择,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虽然我很努力地假装着,但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春姐面无表情在一旁呆立着,好象发生的一切跟她无关似的。躺在床上的男人套了件衣服,起身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冲我说道:很晚了,早点回去吧,别耽误我们休息,我不知道你是谁,有事以后再说吧。

如果说我心里堵的是一团炸药,那么这狗东西的话就是一根点燃的导火索。我猛地转身朝着他的裆部狠狠踢了过去,那b显然措手不及,立马象头母猪一样闷叫一声倒在地上。我学着电视上武松打虎的架势,一跃上前骑在他的身上,把一对拳头抢得呼呼生风。春姐上前拼命地拉着我,这对我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我一把甩开春姐,顺手拿过地上放着的一个空啤酒瓶,准确地砸在那傻b的脑袋上,顿时他的头上象个小喷泉,鲜红的液体随着脉搏的跳动有节奏地朝外涌着,看上去十分的壮观。春姐见拉不住我,在一旁拼命地呼救,她的呼救声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人群,其中有胆识过人者将我死死抱住。直到闻讯赶来的警察将我戴上手铐丢进开来的110警车。

我被带到了派出所下属的一个警务处,里面沙发上坐了几个值夜班的警察,东倒西歪的,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扔着一大堆花生壳,一堆空啤酒瓶顺着墙角一字排开。抓我的那几个警察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这小子是打架的,刚弄过来,今天太晚了,就把他在这放一宿,明天再带到所里审一下吧。那几个东倒西歪的警察顿时来了兴趣,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眼神一下似乎有了光芒。其中一个年龄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警察很友好地跟我打着招呼:欢迎你的到来,这么晚了还打什么架啊,你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子嘛,来了就来了,不要害怕,你先坐。

说真的,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进派出所,刚进来前心里还有些慌乱,以前常常听些小道消息说进了派出所就相当于进了地狱,必须得遭受一些非人的折磨。今天看来也不是那么危言耸听。我心里还一直纳闷,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帅?

我刚走到沙发跟前准备坐下,屁股还没挨着沙发感觉到腰部遭到一记重击,由于手铐将我的一双手反剪在身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居然一头栽在地上,顿时觉得耳朵火辣辣的痛,我用肩膀蹭了一下耳朵,发现肩膀上一片血迹。刚才开大脚踹我的居然是那个看上去挺友好、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警察。这都他妈怎么回事啊?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几个刚才还东倒西歪的警察在一阵哄笑后围上来踩的踩,踢的踢,一阵忙碌后几个人抓着我的头发直接把我拖到后面一个用防盗门隔开的小间,然后咣的一声关上门,用一怪异的腔调对我说道:太晚了,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去所里够你受的。

我的鼻子、嘴里都流着血,很奇怪我居然没感觉到痛,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酐畅。我打量了一下小屋,大约三个平方左右,角落丢着几张破报纸,旁边放了个报废的汽车外胎。连个窗户都没有,仅有的一扇防盗门正对着外面的沙发。由于不通风,长年没有阳光的照射,墙上都发霉了,一层浅绿。刚才在我身上发泄一通的几个警察象捡了个钱包似的,个个脸上挂着一种满足的笑,继续喝他们的酒,前面的电视正放着我非常讨厌的《还珠格格》。

我走到放着破报纸的角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把头靠在冰冷潮湿的墙面上,这一夜,我想了很多事情。我想到了第一次到单位报到的时候看到春姐穿着一套浅黄的运动衫,扎着两个小马尾;我想到了春姐第一次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认真地对我说:我爱你!我想到了那个数九寒冬的晚上,我和春姐在情人桥上相拥到天亮;我想到了我和春姐在西山望江亭上相拥一夜,一起召唤那一轮子红日从东边升起;我想到了第一次将春姐压在身下;我想到了春姐穿着一件很溥的真丝睡衣,她的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以及地上用过的避孕套……,我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却不知道我究竟错在了哪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外面有女人交谈的声音,仔细一听,是肖大姐的声音,没错,是肖大姐。昨夜那个将我踹翻在地的年轻警察打开了那扇防盗门,喊我出去。我*靠在墙上一动不动,那b居然过来用脚踢我,口里凶狠地骂着:妈的,别他妈装死,有人来保你了,要不然送到所里够你受的!

肖大姐和阿凯都进来了,阿凯一把推开那个踹我的警察,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他妈不要太嚣张,谁给你权利打人的?你他妈明天还能在这里做警察我给你当孙子,操!

那个警察正要发作,外面进来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年人,穿着便装。见我满身的血迹,指着那个年轻警察问道:谁让你打人的?开会的时候不是强调过很多次不许动手打人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那年轻警察还想狡辩,说他没动手。那老年人就打断了他的说话,这小兄弟没事就好,要有事你的麻烦就很大。

在肖大姐的搀扶下,我站起来冲着他们艰难地笑了笑说:我没事,别为难这位警察大哥了,他挺关照我的,昨天一直没踹我的脸。

阿凯说:妈的,这种人渣你还帮着他说话。凌晨的时候春姐打电话给我,说你被抓了,这阵子我爸没在家,我只好找肖大姐想办法,还好肖大姐和陈局是老朋友。这不,天没亮我们就往这赶,这么早就把陈局给吵醒了。我这才知道那个穿着便装的老年人原来是市公安局局长。

陈局关切地问我:小伙子,没事吧,这帮人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脑子,多次开会强调不许对犯人动手,他们就是不听。先回去好好养伤吧,医药费的事让你肖大姐有空过来找我商量。这风气我一定得整一整。

我说:谢谢陈局的关心,我没事,我犯贱,我就欠揍,不揍我我还真不痛快。

肖大姐和阿凯一左一右架着我往外走,我甩开他们的手说:我残废了吗?没事,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

走出警务处的大门,那个踹我的年轻警察正换班准备下班,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哥们,有空到鄂州找我喝酒,如果你被开除了找不到工作也可以过来找我,对了,武汉一套最近在放86版的《神雕侠侣》,比《还珠格格》那样的垃圾强。

阿凯让我等会,说过去取车。肖大姐怜惜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小飞,怎么不及时通知肖大姐呢?让你受惊了吧?我嘿嘿一笑:我又不是花粉,哪有这么容易受精?

肖大姐打了我一拳说:都伤成这样了还贫嘴啊,可真有你的。以后不要这么傻了,有什么事就跟大姐说,大姐一定帮你解决。不就为了个女人嘛,犯得着这样吗?我们桑拿中心漂亮的小妹多的是,只要你开心,全都是你的,肖大姐保证,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你换一批。

一路上阿凯骂骂咧咧的,扬言要让昨夜踹我的警察光荣下岗;肖大姐的意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现在平安回来了这事就算完,再说昨夜那傻b的确被我扁得挺严重;我则把头靠在座位上想着从前的一些美好。我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有些液体从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涩涩的、咸咸的。我在流泪吗?应该不会啊,昨天晚上我哭了,平生头一次为了个变了心的女人去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现在应该不是在哭,既然我没哭,那这些液体又会是什么呢?

回家后我洗了个澡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断断续续地做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梦。醒来后头晕乎乎的,浑身酸痛,四肢无力。我裹紧被子,倦缩在床上,像黑夜的墙角里被遗弃的狗一样。我虚弱,孤单,无助。我昏昏沉沉地睡去,又昏昏沉沉地醒来,很长时间里我萎靡不振。阿凯和肖大姐轮番游说,更是让我烦不胜烦。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后,我回了老家。看到我这个样子老头子很意外,他关切地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我说没什么,我感冒了,身边也没个人,所以想回来住一些日子。我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老头子。老头子说:既然王叔叔这样帮你,你就应该争口气,争取搞出点名堂出来,有了事业基础,还愁找不到老婆?你还年轻,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好好把握。

是啊,我英俊潇洒、我年轻气盛、我前途一片晴朗,我凭什么守着你龚春这棵歪脖树去放弃整个森林?我身边美女如云,只要我一个暗示,她们立刻主动宽衣解带,在我面前脱得一丝不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就像没用的文件老存在电脑里,就会占据空间,浪费资源,影响运行速度。我决定寻找新的生活,给自己活力,给自己快乐。

这几天我念念不忘春姐,也无非是个习惯问题,这几年来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饭,一起回忆过去,一起憧憬未来,一起做爱……。我仅仅是习惯了生命中有一个女人的存在,我真的爱她吗?没有了她我照样可以再去习惯另一个女人。

我开始试着将一个叫龚春的女人淡忘,我开始享受日日花天、夜夜酒地的生活。肖大姐简直是做这一行的奇才,桑拿中心的生意好得让我们都不敢相信,简直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并且定期就会更换一批新的按摩技师。我和阿凯两个都成了闲人,我俩每天都睡到太阳落山才起床,起床后就找最高档的地方吃饭喝酒,吃完饭后就去k歌或跳舞,要么就回桑拿中心找两个新来的小妹发泄一通。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98年那场洪水,那场百年罕见的洪水使长江大堤险象环生,多处出现险情。我以个人名义捐款两万元,一时之间引起报纸、电台多家媒体的关注。有那么一阵子,我自己都有了“小人得志”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我不仅戴上了“成功商人”的帽子,还被多家媒体称赞“年青有为”。我很清醒,知道一切都跟阿凯爸爸有关,一切都是肥皂泡,如果哪天阿凯的爸爸东窗事发,我们就会被打回原型。怎么走来的,再怎么走回去,怎么吃进去的,再怎么吐出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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