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挺奇怪,直到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象做梦似的虚幻。
97年我中专毕业。这一年,举世瞩目,说起这事,跟我们的毕业基本没有什么关联。这一年,历尽百年沧桑的香港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再一次证明了我们伟大的祖国综合国力的提高,社会生产力水平迈上一个新台阶。政府进一步加大改革开放力度以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再加上人才的流向以及运输的便利,沿海开放城市和经济特区的作用日益显著。这一年,整个社会好象在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全国各地的国有中小型企业均遭不同程度的冲击,下岗这个词在内地逐渐地流行了起来,街头到处充斥着下岗的人群,我和春姐工龄短,加上单位保送培训三年,被单位确定为有足够资本自谋生路的一类人,所以我和春姐双双出现在单位研讨确定的第一批下岗名单中,我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阿凯在家闲着没事,在汽训班报了个名学开车。为了生活,我和春姐也只得自谋生路,成天拿着简历和市工会开具的下岗证四处找工作。那时的春姐,中专毕业,年龄小,长的漂亮,基本没费什么事就在邻市一家生产饲料的私营企业找了个销售的工作。我就显得不是那么回事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市总工会推荐的几次就业机会都被我浪费了,再加上春姐去上班后就搬到了新的工作单位住,我一个人在家里成天心烦意乱的,看谁都不顺眼,也没心情继续出去碰钉子。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每天阿凯从汽训班回来就到我家里吹吹牛,讲点见闻啥的,然后晚上一起到南浦路边的雅惠烧烤喝酒喝到凌晨。春姐也会在周末或节假日的时候回来看看我,只是次数越来越少,间隔时间越来越长,起初我对这些并不太关心,总以为她工作忙,再说我俩一起生活了三四年,当初的激情早就趋于平淡。刚开始那会,每天晚上我们都做爱,一天晚上怎么都要折腾个三两次才肯睡觉,现在她有时十天半月回来一次,回来不是喊累就是说我不长进,一大堆废话听得人特别的不舒服,甚至有时刚刚进入状态,她还跟我提找工作的事,后来我也烦了,有时一两个月都懒得动她一下。
那个时候我很迷惘,我不知道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刚刚从学校里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一路走来,到现在一转眼连饭碗都丢了,那时心里常常会想:共产主义,你他妈到底是个啥玩意?中国人口多,下岗后想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以我当时的身手的确可能性不是太大。就这样心烦意乱地走到了1998。
一个初春的早晨,我还没起床,阿凯就在外面敲门,敲得很急促。头天晚上刚和春姐大吵了一架,闹得我一宿都没睡安稳,早上春姐去上班后刚刚一眯着,那小子就过来吵,心里烦得要命。我一打开门,那b抱着我狂笑不止,搞得我很是莫名其妙。我一把推开他,然后重重地倒在床上,嘴里骂道:你他妈捡到个[ch*]女了?这么高兴。滚到一边去,该干嘛干嘛,别吵老*子睡觉!
阿凯收住了笑,故作神秘地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要听了这个消息还能睡得着的话,我就算捡到个[ch*]女也让给你。
“妈的,到底是什么事,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说完后我拉过被子蒙着头没有再理会他。
阿凯顺利地拿到了驾驶执照,他父亲见他成天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再加上我下岗后一直呆在家里,就打算趁他还在位的时候让我俩一起做点事。这消息的确让我很兴奋。
自从下岗后,老头子每次见我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常常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始数落我烂泥扶不上墙。还有春姐,自从找到新工作后,每次回来都对我冷嘲热讽,拽得象麻将里的二五八万似的,嫌我窝囊。还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提到他们厂的老板几次请她吃饭都被她拒绝,弦外之音好象是他们老板在追她,她没动摇,跟着我这个一清二白,胸无大志的无为青年是对我莫大的施舍。昨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春姐那副世侩嘴脸,打断了她的唠叨,最终以我的一句“妈的,我没本事,那你跟着我爬球?那你找个有用的去啊”搞得不欢而散。
我心想:如果王叔叔可以扶我一把,出人头地指日可待,我要让你龚春知道:你师弟兼男友吴小飞才他妈是个男人,你那狗屁老板算个鸟!
我迅速地丢掉被子,一骨碌就起了床,拉着阿凯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老爸准备让咱俩干啥?阿凯那又故意卖起关子了:叫你先穿衣服刷牙洗脸,然后陪我回家吃个饭,一会我爸亲自对你讲。
到阿凯家里的时候,他老爸正坐在客厅看报纸,我很礼貌地问了一声王叔叔好后,他招手示意我在他旁边坐下。我和阿凯住得近,这么多年,我很少去阿凯家里玩,主要他爸爸平时一副官腔,挺严肃的,对他有些敬畏。但这次不同,他爸爸一看到我笑得一脸慈祥,象电视里的耶稣。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王叔叔居然挺平易近人的。
他放下手上的报纸,转头对我说道:小飞啊,你今年二十了吧,记得你跟阿凯一般大,阿凯这小子不懂事,从小什么事都不上心,又没有兄弟姐妹,这几年家里亲戚都不常走动,我担心将来万一我和他母亲离开了,他做什么事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现在这年头,很多的事都太难以琢磨了,也不知道将来政策到底会怎么变,现在什么工作都不稳定,没本事的人将来很难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啊。这些年来,我一直承受着很多方面的压力,忽略了对他的管教,你俩在一起玩了十几年了,我清楚你俩的感情。前阵子我去南方几个比较大的城市考察的时候发现咱们市里文化娱乐产业的确太落后了。你俩也不算小了,该是自己干点事业的时候了,我打算帮你投资办个桑拿中心,顺便帮我带带阿凯,这小子还有很多事要向你学啊。
我忙说:哪里哪里,阿凯也挺不错的啊,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我俩不喜欢念书,但我俩也不是完全没有思想啊。王叔叔你放心,我和阿凯不是亲兄弟,但我俩的感情这院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比亲兄弟还亲啊。这些你就别担心了,你和阿姨都挺年轻的,根本也没必要担心啊。
阿凯的爸爸笑了笑说道:嗯,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一会吃饭的时候我介绍一位大姐给你们认识,她干这个行业很多年了,比较有经验。她可以教你们装修、布置、购买设备和具体运作的一些细节问题。下午我就把钱交给阿凯,你俩尽管用,不够让阿凯告诉我一声就行了。然后又补充说道,你不要觉得奇怪,这事我不好出面,阿凯是我的儿子,当然也不行,要不然别人怎么看?你和阿凯是兄弟,我相信你。
阿凯的爸爸到底不愧是官场上混的人,我一点小小的疑惑还没来得及发问,他都给我解答了,我更加怀疑阿凯到底是不是他爸爸亲生的,为什么他爸爸的优点一点都没有遗传给他?
吃饭的时候,阿凯的爸爸给我们介绍了肖大姐,身材很胖,皮肤很白,看上去应该有四十多岁,很富态的样子,脸上抹着厚厚的粉底。阿凯的父亲介绍完后,肖大姐很热情地跟我和阿凯握手。我笑着说肖大姐看上去真年轻啊,不到三十岁吧?肖大姐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粉底纷纷脱落,开心地说道:小伙子真会逗人开心啊,我今年42了。我说不会吧,都42的人了,看上去跟24似的,你保养得真好!
饭桌上肖大姐跟我们详细谈到了桑拿中心的选址、装修、购买设备、以及服务生和按摩技师的聘用等一系列的细节问题,阿凯的爸爸不断地点头,我和阿凯则听得一头雾水。总之一顿饭下来我一直保持着兴奋的状态,虽然我还不太明白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我知道,这将会是我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换句话说我吴小飞就要发达了。
吃完饭后,我马上给春姐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我就兴奋地朝着电话喊道:春姐,快点回来,我有事情对你说,越快越好,打的回来,不要坐公交车,记住:打的要打两辆,前面坐一辆后面跟一辆。春姐冷冷的问我:到底什么事啊,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我这阵子挺忙的,可能没时间回来了。
肖大姐办事果然利索,二十来天的时间,一座崭新的桑拿中心落成了,桑拿中心是租用市里一家酒店的其中一个楼层,项目包括净桑、干蒸、湿蒸、冲浪浴、足浴、火罐、修脚、修手、采耳、擦背、洗面等多项休闲服务功能。楼面原有的大厅改成了一个比较大的休息室,另外打通一些房间作为洗浴部,保留一部份原有的客房作为贵宾房。同时还招聘了一些相关工作人员和按摩技师,整个前期准备工作相当的到位。
按阿凯父亲的意思,桑拿中心定于3月18号正式开业。由我担任总经理一职,肖大姐出任副总经理,协助我解决按摩技师的招聘、薪资提成的核算和配套设施的持续改进和完善。阿凯不任职。
开业的前一天晚上,我和阿凯、肖大姐一行三人来到南浦路旁边的雅惠烧烤喝到大半夜,桌上大家互相吹捧着。几杯酒下肚,肖大姐双颊泛红,眨着眼睛,一脸的妩媚。
对我说:小伙子,哦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吴总了,我先敬你一杯。
我不好意思地回她:肖大姐千万别这么客气,以后你就叫我小吴吧,这样叫怪别扭的。
肖大姐叹了口气说:唉,在我们那个年代要想有所作为大多有着一张写满岁月沧桑的脸,你二十来岁就能混到今天的地步,真让人妒忌啊。
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啥能耐,这不都是王叔叔照应我么?对了,认识你快一个月了,怎么从来没见过大哥啊,你这么厉害,想必我家大哥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吧。要不然怎么配得上你啊。
肖大姐没有回答,笑容一瞬间在脸上僵住了,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我忙问:肖大姐没事吧?你怎么啦?
过了好一会肖大姐幽幽地说道:我离婚十几年了,膝下也没有子女,每次在外面觉得特别开心后,回到家里就会非常的失落,唉,肖大姐是个苦命人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对她说:其实也没什么,肖大姐虽说四十多岁,但从外表一点看不出来啊,你身材好,皮肤又好,风韵犹存嘛。你看现在街上的那些小姑娘,顶着一脸的青春痘,哪里能跟肖大姐比啊。我想应该是你眼光太高,要不然身边不晓得会围着多少仰慕你的英俊猛男。
肖大姐哈哈大笑道:我身材好?我一身的肥肉,都胖成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身材啊?
我认真地说:肖大姐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现在这年头男人都喜欢女人丰满一些啊,按照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啊?肖大姐这样根本不能叫胖,应该叫丰满才对,要胸部没胸部要屁股没屁股的女人摸哪都象忆苦思甜。多没劲啊。要是我早生几年,我一定追你!
肖大姐笑得更欢了,一边频频和我碰杯一边笑咪咪地说道:你这死小子真会哄人,被你这么一哄啊,肖大姐还真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咧。
阿凯在一旁哈哈大笑,把刚喝进口的啤酒都喷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后朝着服务员大声地招呼着,再拿五支金龙泉!
肖大姐问阿凯:什么事这么好笑啊?说给我们也听听嘛。
阿凯又笑了,说:瞧你俩那干柴烈火的样子,还玩惺惺相惜和经典表白啊?要不一会解散后我和小飞去你家,咱玩双飞!
肖大姐拿过一大杯啤酒,一把抓着阿凯的皮带,把满满一杯啤酒全部倒在了阿凯的裤裆里。然后咯咯的笑着:我先把你冻成阳萎,看你还飞不飞得起来。然后拿过放在旁边凳上的手袋,径直走到路边,打开她停在路边的那辆桑塔娜的门钻了进去。然后摇下玻璃对我俩说道,明天上午十点剪彩,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别玩得太晚,明天可不能迟到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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