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
辽远的梦乡砸到
出神时的肺尖
有只眼睛抽搐一下
我们家门前的竹筒
倒满泉水消失后的空寂。它终年不换口味
只食得每一片剥落的时光
出现在茶房里的人形更漏
或能解得一星半点的忧郁,而吹掉的粉屑
纵有青铜的分量已不足取
红尾巴的火狐若隐若显,象一件衣物
我只能坐在一杯茶的陈垢上
一次次刺伤自己的舌头
【对酒】
由怀中检视半晌,一些流质的
自花授粉的物体自觉坚硬,但看不到颈首
也没有尾部——它与整部造作的浓香格格不入
假设有人突然闯进,假设每一处禁室都设置了门
假如没有吞吃干净的食物开口说话
假如你在死亡之前并无准备
时光,就需要流逝来完成;生存也需要毁灭
来继承;骄傲的阳光哪怕堕落成线
也无须用手牵引而行
【今天比明天遥不可及】
我不喜欢你比我高尚
也不喜欢你们折磨彼此的梦境
——谁比谁的梦更遥远?
最可耻的是开始,最荒唐的是结束
精子与卵子相遇了
打个招呼,进入坟地。
【秋夜】
上回的梦毕竟不着边际。玉兰下伏案的青衣
有古董般光泽的愁苦,尚藏于大襟里
眨着眼睛罢
摸一把月光,它老后丢落在草叶上的锈迹
还折射亘古青春的痴人
有些新鲜的女子,只能被前朝的残荷
一一掩埋。
忽然再不想做长门抚琴的书生
出卖愁绪和快活的匠人总该有
落在病榻之时,不能调羹不能牵网
不能拂爱人的白袖
就此将一身好肉喂了每夜的灯光
若得着点狂妄的理由
也不再想将错过的情节,说与任何命运的耳目
来听
【我想】
我想用一句话写完今生的诗意,只怕那剩余
爱你的时光会一寸寸变老
像外婆的烟斗一样,尚怀着满腹的焰火
便朽掉了
【自语】
若痛苦不那么痛苦
若幸福不那么幸福。亲爱,你揣在暗影里的手
想也无计可施
梨花落地时,让我们忘却梨花罢
【无常】
握的手忽然成了口袋,拽不出半尺
锦缎的风来补衣
岸边的人旗子一般升到更远的平原
更高的山峦。也一样的行李
掏弄不出比秋风更金黄的质地
我喝着流沙下的泉水,想来
定能漂到
命运也难染指的村落里
◆ 槐树
把手伸进背影的时候
所拒绝的热度,所混沌的绿色芽床
干了又湿润的出墙帘子
裹走的,叶子上溜走的夏天啊
该就这样淙淙的
对着眉头上荏苒的草窠熟透了
一只绿鸦从南方飞过来
一只乌鸦向南方飞走了
◆ 我的秋天
像胡须一样,早晨忘却黄昏的残酷。
一路散落的白花
它的香,还是没有居处
它丢在天上的吻痕被土地裹成化石
它的鞋子逐渐陈旧,你只能在夜里
用各种形状的泥水
盘算人来人往的收成。
《午夜的马群》
黑夜一样,在屈指可数的几个瞬间
它不能确定那处的划痕,是温暖的,甚至带着晶莹的杀气
它不能确定哪一部分的浓淡开始偏离神思的窠臼
它们的一些强劲者逐渐比同类深刻,凸现,长出厚度
它们的脸型在风的暗流中波动
它们勇猛的成为黑暗中更为黑暗的不同
它们悄然将带着巨响的足音消弭至原始的寂静
它们的黑衣逐渐消失法力
它们只要来过,就永远活着。
《词语的背后》
总有一天,我要脱光衣服站在门前。让你来时看到我最干净的部分,那些从未
被阳光践踏的领地,象出生时一样丑陋,象出生时一样美丽;
总有一天,你会把给我的回信写完。你将会因干涸而失去痛苦的能力;钢笔因为
贪婪而膨胀,它吸饱你的血躺在你的病榻里。
2005-8-25
本文已被编辑[一碗凉茶]于2005-9-12 18:01:11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老船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