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渐渐转凉,一眨眼中秋将至;秋天是一个令人伤情感怀的季节,有些事有些人,随着岁月的流逝本已淡忘,但伴着清风朗月,“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心绪不由得起了波澜,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这样的季节里的一些往事。
那一年,我被调到离家三百公里的q城做内勤工作。我们公司在q城有办事处,当时办事处里只有我和经理两人是总公司派来的正式人员,另外还有几人是在当地招聘的临时工。我们平时不能回家,在当地租房住,而经理,平时是不来的,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留在家里,充当模范丈夫。他每月只到q城来两三天与商家对帐结款,办完事就走人。他欺我是刚来的,人生地不熟,对我总是颐指气使地摆架子,做事又总是推诿,不肯担当责任,所以我在骨子里很看不起他,我们碰到一起就像针尖对麦蔴,说不上几句话就争吵,他盛气凌人总想用大话压我,我偏是倔强,因为长这么大还从没遇到过这样态度对我的。所以平时他不在,我也乐得清闲。
不久公司因经营上的需要,我们必须把在当地仓库中存放的货物从q城搬迁到100公里以外的l城。
记得搬迁的那一天,是9月30日,第二天就是国庆节同时又是中秋节,我早早地来到仓库,等着四辆2吨的卡车在仓库装货,想着装完了早点出发,到l城交付清楚了就可以回家啦,一想到回家心中就很急切,儿子已有大半个月没看见了,多么想立即回到他的身边,亲亲他的小脸。
这时经理走过来,他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我的个子不高,可他的个子却比我还要矮,他有着一张圆圆的脸,虽然白里透红,却感觉不到健康的肤色;挺着啤酒肚,左边腋下夹着一只黑色的拎包,装模做样地在仓库门口看了看,与仓库保管员哼哈了几句后,转身向我这边走过来:“我还有事,要马上回总部,这里你照看一下。”我听了惊讶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什么?他又要溜?这么多东西我怎么照看得过来,真是岂有此理!可脚长在他身上,我又拦不住他;毕竟他是我的上司,我只能默默地把艰巨的任务扛下来。
我叫了几个临时工帮忙,每人负责一辆车,折腾到近中午时,才将仓库中的货物全部搬上车,这时大家都感觉到肚子咕咕在叫,我们叫驾驶员把车子停在路边,就近吃了午饭,然后就向l城出发了。因为路不熟悉,到达l城时,已经将近下午六点了。因为正值节假日来临,l城的货运仓库很忙,来装货卸货的车子排成了一个长龙,我们只好排队等着卸货。这时几个叫来帮忙的临时工说天快黑了,再晚没有车回q城了,要先走一步了,我无奈,只得放他们走;四辆车的驾驶员,叫来时本来还蛮客气的,这时一齐围上来,问我要运费,气势汹汹的样子。我一个小女子,在几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面前显得特别无助,我柔弱纤细的声音淹没在他们强悍粗圹的喊声里,我竭力向他们保证,等货物卸下无误后立即支付运费给他们,但他们似乎等不及了,要我马上把钱拿出来给他们,正在僵持中,一个高亢洪亮的声音穿过我的耳际震撼了我的心:“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不讲理?总要等货卸完才能付钱,这点规矩也不懂?”寻声望去,原来是这家货物公司的仓管员,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壮实小伙子,我们的几车货就是要经他验收的。他的一声吼,一身正气极具威慑力,说也奇怪,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周边立即变得鸦雀无声,正气战胜邪恶,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并趁机脱身。我站在离我们的货车不远的地方,时不时地走过去察看一下,没什么情况就再走回来。
我随身带的挎包里,除了要付的两千多元运费外,只有早上出门时带的矿泉水还剩小半瓶,我拿出水来润润嗓子,刚喝了一口,就听到黑暗中一个声音:“老板娘,我们肚子饿了,请我们吃饭吧,”两个小混混模样的装卸工向我走过来,白衬衫没有扣扣儿,敞开着胸膛。
“我自己都没有吃呢,”我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拉紧了挎包。
“那你的水给我们喝喝,”说完竟要动手来拿我手里的矿泉水瓶。
“干什么?”我强装镇定大声地说。他两个定定地站在那里朝我看了半晌,然后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杀掉你!强j*了你!”
我装作没听见,转身走开。
夜幕降临,我的心也如这沉沉的黑夜,我感到恐惧和悲哀。疲惫的我开始感到饥肠辘辘;凉风阵阵掠过,气温比白天降低了许多,还穿着短袖衫的我体会到了秋的凉意;我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在冷风中瑟瑟的发抖;当时的我,感到特别的孤单,此时此刻,最最想念的人不是丈夫不是儿子,而是我的母亲。我拿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今晚不能回家,只能回q城,而且可能已经没有返q城的汽车了,也许只能在l城找旅馆了,说了没几句话,就说不下去了,难过得只想哭,可又怕母亲难受,只得强忍着。为什么长大成人的我,受了委屈,在母亲面前仍是那么脆弱?在黑夜中,面对孤独的自己,我在反省自己:我为什么要在异乡漂泊,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有家不回,有亲人不能团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吃这种苦,这样做有什么价值?这种牺牲值得吗?
晚上九点半左右,我们的几辆货车终于卸完了货。听说其中有一辆车是要回q城的,我高兴极了,赶忙与那个司机商量,司机答应捎我回去。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付清了运费,让他等我两分钟,我要在交货清单上签一下字就可以走了。他答应等我,可在我签完字走出办公室时,那辆车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跑到传达室问值班的大伯,有没有看到一辆货车,他说刚刚开走,开得很快。这就意味着我今晚不能回q城了,如果明天上午回q城,q城到家还有5、6小时的路程,到家就要晚上了。天呐,我是多么无助!
我失望地走回刚刚离开的那间办公室,那位帮我解过围的小伙子告诉我,“等会儿还有一辆车要经过q城,让他给你搭一程,我去跟他说一声,”我像落水的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向他道谢。
我坐上了那位陌生人的货车,我别无选择,我必须连夜赶回q城我的住所,回去要收拾一下东西,这样才能在第二天中秋节早点赶回家。汽车在公路上飞快的行驶,夜灯照亮了路边空旷的田野、低矮的民房,然后瞬间又把它们抛回在黑蜮蜮的夜色中。司机二十多岁,不太说话。我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边看着前方,一边心有余悸。如果遇到的是坏人怎么办?如果他把我扔在这荒郊野外怎么办?,但我只能报着侥幸的念头,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将近午夜的时候,汽车到达了q城的边缘,他说就停在这里吧,我说:“好吧好吧,谢谢你了!”
他笑了笑:“没什么的,反正顺路,一个人开车也挺闷的。”
哦,my god! 这世界好人还是蛮多的。我对刚才自己的胡乱猜疑感到羞愧。
下了车,我一下子辨不清东南西北。我迷惑地站在路边,不知何去何从。忽然几辆三轮车像从地里冒出来,飞快地向我这边驶来,争先恐后地问我到哪里去,我报了地址,上了其中的一辆车,然后三轮车晃晃悠悠地把我送到了我q城的住所。
我连夜收拾了要带回家的东西,赶中秋节那天最早的一班火车,像摆脱了恶梦般逃回了家。二个月后我调离了q城,回到公司总部工作,再没有回去过。
这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事。
在当时,它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但今天,在中秋即将来临的日子,当我坐在家中的电脑桌前,想起三年前中秋节的前夜,想起那位帮我解围的小伙子、想起那位素昧平生的货车驾驶员,心中仍会涌起一丝感动。是他们让我相信,世界上总有好人,天无绝人之路。
在中秋来临之际,我在家乡,遥祝那些曾经给过我帮助的人,祝他们中秋快乐,好人一生平安!
本文已被编辑[冰凤凰]于2005-9-13 1:16:4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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