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一次偷吃禁果后,我俩象个谗嘴的孩子,一有空就躲在我的房间里勤学苦练,举一反三。直到后来暑假的时候春姐发现每个月都来看她的“老朋友”,都快两个月了都不能如约而至。
不会是怀孕了吧,春姐这句话让我俩都有些发慌。后来去医院一检查,原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医生说开点药回去吃就没事了。从那以后,我俩开始关心留意一些杂志上的避孕知识。
我和春姐的很多事情都是值得去回忆的,虽然我们现在没有走到一起,但她毕竟给过我很多人生的第一次。当年的我们爱得很纯粹,在数九寒冬的晚上,我俩经常在情人桥上相拥至凌晨才肯回去,我经常踩着单车载着春姐从情人桥到江边,然后再从江边又回到情人桥。那时我俩都不止一次地向对方保证,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唯一。
现在想来感情的事最经不住推敲,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少个女人,但我对他们有一点始终都是相同的,除了春姐,我再也没有对第二个女人说过我爱你,喝醉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我知道誓言其实就是历史的失言。
李丽洗完澡出来,我带她到新世界商厦买了一套羽绒服,两年没有回家了,家里的变化挺大的,原来的明塘市场现在已经建成了比较具规模的小商品市场,街上到处都拉着横幅:全市人民齐心协力,将鄂州建成湖北的深圳!
从新世界出来,我又带李丽逛了凤凰广场和情人桥,说到情人桥,其实我听到过多种版本的传说。但各种五花八门的传说都有一个相似的主题,那就是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一对相爱的恋人,因现实中种种原因,他们没有办法走到一起,最后他们选择了这里,一起跳湖自尽了。当然这只是传说,现在的洋澜湖臭气熏天,湖水浅得根本不可能淹死一个成年人。我把这个传说讲给李丽听的时候,李丽感动得两眼通红,口里一直喃喃地说道:多美的爱情啊!
逛了一个上午了,肚子也有些饿了,我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多准备些饭菜,我马上回家吃饭。老头子在电话里关切地问道:小飞,你没事吧?家里这段时间冷,深圳的天气怎么样啊?我说我回家了,现在就在城里。老头子骂道:你这狗日的,回来也不早点通知我!我笑着说道,你不是早就希望我带个媳妇回来给你看看吗?这次回来我可没让你失望哦。老头子高兴地说,好好好,废话不多讲了,你马上回来吧,我这就去宰鸡。
李丽有些犹豫了。不安地问我:就这样跟你回去行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她:有什么不行?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啊。呵。
李丽说:我是担心伯父不会同意我俩在一起的,他知道我以前是阿凯的女朋友,也知道我以前在的士高做坐台小姐。
听李丽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心里特别的烦躁。
你***不要在这叽叽歪歪的,我现在叫你和我一起回去吃饭,你管那么多干嘛?不想跟我一起回去何必跟我跑这么大老远的,呆深圳不好吗?
李丽拉着我的手,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飞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说过这一辈子你去哪我都跟着,说心里话,如果真的需要,为你去死我都愿意,只是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你,心里有些内疚。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也酸得不是滋味,这么多年以来,我以为我不会再对任何女人产生感情,我说过我对爱情的理解仅仅只剩下一张床了。我知道只要给一个暗示,我面前的女孩就会在我面前除掉所有衣衫,义无反顾地做我的女人,李丽脸蛋漂亮,身材也好,这些硬件在吸引阿凯的同时其实也对我产生过巨大的诱惑,但我一直刻意和李丽保持着这最后的纯洁,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想到纯洁两个字,我笑了。操,象我这种货色还谈纯洁,简直就他妈当了b*子还去立个贞洁牌坊。象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去谈感情,每当一个女人帮我挤出在体内作怪的那点液体后,我就会想:我是不是真的连禽兽都不如?
冬天的家乡,满目萧瑟,田野里整齐地排列着秋天收割后留在泥土里的半尺长的稻草根,枯黄枯黄的。湖面上飘浮着一些腐烂的荷叶和水草,冰冷的风吹着光秃秃的树干,几片残留的枯叶随风起舞,整个场景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颓废和萧条。只有远处山坡上依稀可以看见零零星星地点缀着一丝墨绿,那是麦苗,涂了油一样的绿,似乎在冬天里召唤着什么。
村里有几户人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整个村庄看上去静谧诡异,与刚才喧闹的城市比较,让人心旷神怡。我想如果将来我老了,也一定会和老头子一样,选择回来这里生活。
回到家里,老头子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鱼肉摆满了一桌,冒着热气,桌子中间还放了一个酒精火锅,感觉象过年似的。
我冲厨房里喊着:老爸,我回了。
老头子说:你俩先坐会,我炖了鸡汤,马上就好。
说着老头子笑咪咪地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看到李丽的时候老头子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很热情地招呼李丽就坐。奶奶去世后,这么多年老头子一个人生活,我知道他心里的苦闷。
我说:老爸,这次回来我打算住久一些,你一个人在家应该挺闷的,这几年我回得少,这次好好补偿补偿,春节后我再出去。
老头子说:什么闷不闷的,只要你生活得好就行了。你要真知道孝顺,早点找个正经女孩子把婚结了,早点让我抱上孙子就不闷了啊。老头子在说“正经”两个字的时候故意鼻音拖得很重。我看到李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说:你怎么又扯到这个头上了啊,先吃饭吧,都快饿扁了。
老头子拿出一壶在村口打的纯谷酒,帮我倒上一杯,说道:这酒挺纯的,你和阿凯这几年回来都喜欢喝,快过年了,我就打了些放着,唉,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本来想着这么久没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老头子应该会很开心的。不料搞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我知道矛盾的焦点是李丽。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生活清贫,可以有口饱饭吃他们就可以感觉到快乐,他们大多数人都象我老爸一样,对生活没有更高的追求,只是希望自己老了的时候可以儿孙满堂,一家人共聚天伦。他们的思想传统,我找这样的儿媳妇,老头子当然是有顾虑的,在农村这种事传了出去比什么都丢脸。
吃完饭后,李丽主动提出去洗碗,说让我父子俩好好聊聊。
老头子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年了,你很少在家里呆着,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本来我想把打算办公司的事跟老头子讲一讲,毕竟我家里也没什么亲戚,仅有的几个亲戚也因为我去了深圳不常走动。办公司还差一些钱,我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筹。看到老头子满脸的皱纹和一双担忧的眼睛,我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虽然我很想留下来陪陪老头子,但这样的氛围我适合留下来吗?这样不仅不能让他觉得开心,反而只能让他更加的闹心。从我上小学起就一直让他老人家为我操心,现在我都快三十岁了,如果还是继续让他为我操心的话,那我真得怀疑自己还算不算个男人了。小时候我的学习成绩不好,经常被父亲敲打,但我心里从来没有怪过他,反而觉得那样也是一种幸福,起码那个时候总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小时候只要我想要什么,老头子一定会竭力满足我的愿望。在这十多年时间里,父亲不再对我打骂,连重一些的话都不会在我面前说半句,但我时时都能感觉到生存的压力,无时无刻都对未来充满着恐惧。我知道,父亲老了,他不再有能力为我遮风挡雨。其实他现在也和我小时候一样,需要呵护。我是他惟一的儿子,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应该做些什么。
李丽,虽说坐过台,但在我眼里她的确算个好女孩,从良的妓女心理大多敏感而脆弱,阿凯离开以后,她在我面前哭的次数越来越多。歌里面都唱道: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虽说谈不上顶天立地,但我还是个男人啊,如果我给她的痛苦比快乐还多,那我们到底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呢?如果现在我扔下她,她这辈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幸福吗?会快乐吗?我不敢去想象结局。
矛盾,这将会是个矛盾。
这将最终我还是带着李丽离开了,我需要安静。我需要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认真地规划我的将来、回忆我的过去。近几年来,我越来越感觉到压抑,越来越感觉到恐慌,我知道,一定是我思想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偏离了正常的轨道。难道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我知道电视中提到的月光宝盒在现实中并不存在,我不可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我不能修改我曾经犯过的错误,我不能改写历史,但我一定要面对将来。
回到城里的家里,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瓶接一瓶地喝酒,除了吃饭和上厕所,我基本上不出房间的门。李丽很懂事,她知道我的困惑,每天买菜做饭,饭熟了就叫我吃饭,其余时间一律窝在家里看电视。
人的一生就是个不断抉择的过程,一个错误的选择往往使人后悔一辈子,每次必须做决定的时候,就是我最痛苦的时刻。
我的房间里终日烟雾缭绕,象一个香火旺盛的庙宇,而我则象一个虔诚的信徒,祈求着神灵的指示。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多天。十多天后,我终于对将来作出了一个让自己困惑很久的决定。钱,我要筹到钱,公司一定得办,如果将来真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我现在的这些困惑又算得了什么?我可以将老头子接到深圳,然后和李丽结婚,生个儿子,一家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李丽很懂事,我是老头子惟一的儿子,我作出的决定他应该不会太强烈地反对。假以时日,相信他对李丽的看法会有所改观。
拿定主意后,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十多天没有洗澡,身上都有些味道了,我跟李丽打了个招呼,说出去洗个桑拿,李丽说我这段时间精神恍惚,担心我有事,要跟我一起去。我说:傻瓜,在家里等我回来,多做几个菜,晚上咱俩喝点酒。李丽乖巧地答应着,临出门前还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我到新世界六楼桑拿中心的时候,才四点多钟,来得太早了,人家还没开始做生意。一个服务生将我带到休息厅,帮我泡了杯菊花茶,服务生说:我们四点半就上班,你先休息一下,喝杯茶,马上就可以洗了。半躺在休息厅宽大的沙发上,我想到了98年的时候。
1998年,是我伤心绝望的一年、是我放纵堕落的一年、是我牛b十足的一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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