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不定的九月,忧伤肆意疯长,空中弥漫的沉闷,像一张无隙的巨网,敏感的人,绝不会幸运地成为漏网之鱼,作这场被忧伤没顶之灾的冷眼旁观者。
旷野中那株独立的太阳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忘了转向太阳的方向。菩提树下,她跑拜千年,才得到这独立于秋野的身躯。为了痴妄了千年的爱恋,她选择了与他一般的金子般的肤色。秋风在偶尔有雀儿掠过的山头停歇,太阳花也就顺意停下摇晃的身子,抬头张望了太久,那细瘦的腰身有些倦了。她的心头沉淀 了哪只有千提的忧伤啊,那从不愿停止流浪的风儿都停了下前行的脚步,小小的休憩一会儿,可是他呢?那个她恋了千年的他呢?他却还是一直前行,前行,无视她的倦,她的伤。只是,她的爱恋于他是不是只是一种必然呢?不能说可有可无,他是从来就不曾认定她那痴妄的千年是他拥有过的记忆吧!
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太阳花的心事却更沉了。等到冬天,她又将离去,去到一个再不能翘首张望的地方,那里不会有他的温热,与他金子的肤色。那么冷,那么远的时光,她要用什么去温热自己,而不永远沉睡呢?只有回忆吗?千年的冗长的记忆,可是那些陈旧的往事,被忆起过千遍了,却都是苦,都是伤,从不曾有过一丝丝的欢乐与甜蜜。他的身影太遥不可及,他的眼神从来不曾为她停留片刻,只有她每天每天的望眼欲穿。冰冻的伤口,已经不能再用疼痛清醒她的意志,寒冷随心所欲的夜里,她总有可能就此忘却渴望了的千年,忘却这疼痛了的千年,重回佛前,做一个参禅的灵魂。只求佛能让她忘却那苦苦求来的千年的苦痛,自此不再要爱与恋,愿再不见他的金子般的肤色,她也不要了那金色的皮禳,只做一缕素白的游魂。
他照在那一半她去不了的世界时,她失去了生命的本源。太阳花在没有了阳光的夜里,却静了,心静了。那么看着他就会隐隐作痛的伤口,在月光里变得温柔。她低着头,却浅浅地笑了,月光的淡然让她无由地温暖。他们有深深的默契,不用相望对视,就能明了,所以现在月亮知道低着头的太阳花笑了。像金子般耀眼的她,痴情地追随着太阳的身影,可骄傲的阿波罗从来不在意小小的她,只专注地向前奔跑。千年流光,荏苒而过,月亮看着她在每个夜晚舔拭着伤口。从不知道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同她一起跪拜过千年,亦注视了她千年的自己。可是她的浅浅的笑却足够让月光度过一个又一个如火焚烧的白昼。
雨来到的时候,日子就更残破了。阳光的华泽被暗淡,她找不到他的方向。而那曾温暖过她梦的月亮也变得破碎,不能拼凑。思念就有了罪过,她却沦陷其中,无力自救。每日每夜,花儿自问,若能有一种方法洗清这罪孽,我可会愿意在佛前参坐千年。无力挣扎,因为若没了这罪,就再无与他的一丝一毫的关连了。天地间,恋着阳光的太阳花与恋着太阳花儿的月光,交织了一张网,漫漫地淹没了忧伤。
但爱与被爱这个两难的问题,却自此困扰天下所有爱恋着的男女。菩提树下的千年祈求,倒底是为爱还是被爱?理智的天平的这时也束手无册,倾向哪一边都难以割舍另一边。太阳的热情与月亮的温柔,有谁能说哪个更好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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