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庄稼人爱把蚕豆称作青豆子,青豆子种在田埂上。弯弯的田埂像一条美丽的裙带,挽起散落的小河、牛棚、农舍。霜降前夕,父亲就会在田埂上每隔七、八寸距离的地方掘上一个两指宽的小洞,他一手提着蛇皮袋,一手抓三颗优秀的陈年蚕豆,小心翼翼地将她们摆进掘好的小洞里,再用土盖好,最后在上面撒上一层厚厚的草木灰,听父亲说,草木灰可以垩田。
初冬的暖阳用他那金色的脸庞吻着坚实的土地,嫩苗儿钻了出来;和煦的春风熏育着细细的茎叶,数月之间,青豆子就长得有半人深了,开着一串串紫色的小花。远远望去,田埂上一片油绿,花儿点缀其间,苍苍翠翠的青豆角,在风中摇曳,呈现出一片生机。
春末夏初,青豆子便丰收了。轻轻剥开豆角,一粒粒青豆软软的、嫩嫩的,很有质感,散发出丝丝清香,在净水里一点一点把她们洗干净,在土灶上轻炖,一定要九分熟,否则就过了,过犹不及,青豆会变色。就像张艺谋的《英雄》,剑的第一境界和第二境界还算是境界,到了第三境界━━“那就是不杀,是和平”,这就显得没有境界了。飘着熟香的青豆子盛在洁净剔透的白瓷碗里,青白相衬,充满着诱人的色彩。初夏时节就是青豆子的时节,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整个村落炊烟袅袅,豆香弥漫,我便会想起杨万里“村落丰登里,人家笑语声”的佳句来。
有意无意间看到青豆子,总会想起我幸福的童年。初夏的夜晚,明月朗朗,父母轻摇着蒲扇,赶走叮咬我的蚊子,我们唠着家常,吃一口青豆子,喝一口大米粥。母亲常会用针线穿起一长串青豆,煮熟后,我将它当着佛珠挂在脖子上,与伙伴们比谁的“佛珠”长,想吃就吃,那股神气劲儿甭提了,仿佛自已真的成了武功高强的智深和尚。
青豆子晒干后便可以炒着吃。炒熟的豆子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零食,我常在课堂上偷偷地吃,为了不被老师发现,我将豆子含在嘴里,待她软了以后再慢慢地嚼,慢慢地品味那股纯香。如果老师突然打住正在解读的课文,那肯定又是谁一不小心把豆子嗑得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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