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云

涤凡

与女友分手后，我便来到了云城，不是为女友，不是为伤心……只是为了手中这杆笔。

初来云城，感觉还不错，是个可以静心写字的好地方。

半年后，感觉就有些不一样了：这里山青淡淡，水碧轻轻，整个小城静静的，一个静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写字人呆的好地方。但是这种静，让人害怕。

初上幽灵山，是因为三个月没写出一点东西，为了寻找灵感而来，听说这里以前曾经有幽灵出没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性的，所以这山就命名为幽灵山。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山岚雾霭和青松翠林，不远处鸽子笼似的小城就像被笼罩在云雾里一样，朦朦胧胧……山腰处一淙潺潺的溪水，偶尔，传来几声悦耳的不知名的鸟鸣，让人仿若置身世外。

忽然，一团白色的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我聚力望去，是一只猫，不知何时溪边多了一只嬉戏玩耍的猫，这只猫浑身雪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目光竟然无法从它身上移开，仿佛感觉到我的目光，它竟然回头向我招了招“手”，而且还朝我笑了笑，我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天！一只猫向我招手，而且还朝着我笑。我一定是眼花了，我揉了揉眼，当我再次朝溪边看去时，看到了白猫的主人，一个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子，坐在溪旁的一块大石头上，那只猫温驯的躺在她的怀里……那女子好美，好静，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远离了一切的尘世喧嚣，远闻了一切红尘烦恼……是那样的，飘渺孤绝。

我呆了，呆呆的望着那淙溪，呆呆的望着溪边的她，和它……

“嗨！——”

清脆似玉珠落盘的招呼声唤回了我的魂。一女子好奇的看着我——是溪边那白衣长发女子和她的猫。

“嗨！你好，我叫李奇。”我回了魂，马上把握住机会，展示出一贯很具杀伤力的微笑。

“我叫衣云，这是我的猫，叫白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干嘛一直看我，我还以为你是幽灵呢！”衣云巧笑倩兮。

“我还以为你是幽灵呢！所以只敢远而不敢靠近。”这句话成了以后衣云抓住我油嘴滑舌的把柄。

就这样，我和衣云认识了，衣云19岁，是一个活泼、开朗、可爱的女孩子，她告诉我，她就住在这山里，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外婆把她养大的，她16岁的时候，外婆去世了……我也告诉了她我的事，只是没告诉她女友的事，我想这件事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衣云浑身上下散发着说不出来的气质，她身上有一股味，很好闻的那种味道。认识衣云以后，我经常没事就上幽灵山上跑，去找衣云，而每次都可以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找到她，我们在一起很快乐，我们一起在山上摘果子吃，她会告诉我哪些可以吃，哪些是有毒的不能吃，一起在溪里捉鱼，躺在石头上睡觉……幽灵山里，我们俩的踪迹无处不见，但是却从没见过她的房子，她说她不告诉我这是密秘。很快，我们恋爱了，她爱我，我也爱她，疯狂的爱着她，后来，我要求她搬到我那里去住，她没有反对，但是提出了要带上白雪，每个礼拜要回山里一次，我同意了。于是我们便一起住在了我临时租的小窝里。我们每天都在一起，衣云的生活能力很差，什么都不会，洗衣，做饭……该女孩子会的家务，她一样不会，学也不会，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和她的猫。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我的生命……

有时开玩笑，我会问她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她说有外婆，我说你已经19岁了，你外婆是在你16岁的时候去世的，你这三年一个人怎么过了，她说一个人可以过呀，我说你总得吃饭吧谁给你做，衣云笑着说我不吃饭，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她会说你真笨你忘了山上有果子吗？我笑了，衣云也笑了，我又说，你的衣服谁给你洗，她说我会很小心不弄脏衣服的，我被她小孩子的语气逗笑了，不过说真的，我真的从来没有给她洗过衣服，她总穿她的白裙子，可是白裙子总也不会脏，我把这归宗为她不干活的原因。

我不用管白雪，因为它是一只很聪明的猫，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会自己找吃的，会自己洗澡把自己弄的很干净。但是我总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说实话，若不是衣云，我想我不会喜欢这只猫，它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总是让我有种自己是一个笨蛋的感觉，有时候它还会跑到我的桌子上，看我正在写的字，一只猫能看懂什么，它总是跑上去，呆一会儿，然后不屑的瞟上我一眼。我总感觉它不应该是一只猫，我把我的感觉告诉衣云，她笑着说你知道白雪多大了吗？我不知道，她说她外婆说这只猫比她都大。我笑着说那应该称它为猫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

有时候我出去，很晚回来衣云也不会怪我，而她没事的时候就抱着白雪，静静的坐在那里，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什么也没想，但是眼睛里很忧郁。她每个礼拜都要带上白雪回幽灵山一次，而且不要我陪。我不知道她回去干什么，我也找不到她，因为我不知道她在住在幽灵山的哪里，我想她可能是带着白雪回去看外婆吧！

和衣云在一起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一年过去了，我告诉她我们结婚吧！她笑着看着我不说话。我便不再说了。

直到有一次，一个好哥们儿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我在云城的消息，便跑来找我，刚好是星期天，衣云带着白雪去幽灵山了。我们便去了一家酒店，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酒吧里一个女孩子过来搭讪，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有一瞬间，我竟误以为她是衣云，她身上的味道和衣云身上的味道一样，气质也和衣云有些相似，只不过衣云身上的气质属纯静，而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却稍有些邪魅。哥们儿也在一边催促着，于是她便坐在了我的身旁，聊了起来，她叫白雪，天！她竟和衣云的猫一个名字，我吓了一跳，愣了一下，看了看她，她怪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我便开始头晕起来，在头晕前清醒的最后一秒，我看到她嘴角出现了一抹诡秘的笑。

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像往常一样向衣云的方向搂去，却没人，我睁开了眼睛，头好疼，昨夜的点点滴滴瞬间回到了脑海，天！我犯错了，我成了罪人。空空的床，只剩下我，床单上一片刺眼妖异的殷红……

哥们儿不见了，可能已经走了吧。

回到我的窝里，已是晚上了，衣云抱着白雪回来了，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她会看出点什么，但是我却看到了白雪，它也看着我，嘴角出现了一抹诡秘的笑，天！和酒吧那个叫白雪的女子的笑一模一样……那抹微笑一闪而过，也可能是我做贼心虚，眼花了吧。

衣云和往常不一样，我感觉到了，因为，我没有听到她的笑，她是那么的静……

我煮熟了饭，她没吃，只是抱着她的猫。一会儿，衣云轻轻的拍了拍白雪的头，白雪便从她的身上跳下来，看了我一眼，低着头慢慢的，轻轻的了走出去……

我抬起头看着衣云，衣云的眼睛里有着一片掩饰不住的悲哀，她知道了吗？我想。我选择了所有男人的方法：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就这样看着，看着……我是爱她的，但是我不能说。一会儿，衣云看着我笑了，笑的让我满心都充满罪恶感……

“睡吧，我困了……”衣云看着我，像往常一样撒娇。

“好。”我吐了一口气，她不知道。

“抱着我，好吗？”衣云向我偎来。

我轻轻的抱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怪怪的……

“我……”

“嘘！我要睡着了……”衣云呢喃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睡得死死的

早上醒来，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衣云不见了，我慌了：除了礼拜天，她是哪也不会去的。我疯了一样的在幽灵山上找她，找每一寸我们曾经去过的土地，我所到之处，到处都可以听见衣云那清翠，悦耳银铃般的笑声回响在耳边。“衣云——”“衣云——”我大声叫着。

“衣云——”“衣云——”

得到的只是幽灵山的回应……

我跑遍了整个幽灵山都没有看到一个人，一座房子，衣云她到底去了哪里，我累了，跌坐在溪边……突然，我看到了一团白，白雪！

我看着它，它看着我，就像第一次看见它一样，它向我招了招手，然后笑了笑……渐渐的，它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状……

“白雪——衣云呢？”我大声叫着。

我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了，我怔了一下，就像梦一样，根本没有白雪的影子。我知道，我是找不到衣云的，我伤了她的心，她不会再回来了……

几日后，我走了，离开了幽灵山，也离开了云城，带着衣云送我的一片树叶，带着我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和一支笔，走了……

我整日想着衣云，想着她的音容笑貌，想着她的一切的一切……半年过去了，我对她的思念丝毫没有减少，整日无事便逛街，希望她能够忽然出现在我的视野。

一日，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我看见了衣云向我走来，是的，是她，依旧是白裙子，只是身边没了白雪，她一点都没有变，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衣云……”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声怕把她吓跑。

衣云回头了，她看见了我，可是我在她眼中看到的是一片茫然，也可以说是陌生，仿佛我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里驻足过一样……我愣了……

“是你叫我吗？请问你有什么事？”她笑着问我。

她不记得我了。

“我是李奇，云城，幽灵山，白雪……你忘了吗？”我试着勾起她的回忆。

“……李奇……，云城，幽灵山，白雪……”她慢慢的摇了摇头。眼中仍是一片茫然。

她不是衣云，她不是，因为她不记得我，而且，她身上没有衣云身上那股特殊的气味，她的气质和衣云也截然不同……她不是衣云。

女孩子走远了……

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脑中只有一句话：她不是衣云，她不是。

……

好久，我疯了一样的跑去找那个曾经去云城找过我的哥们儿。

“云城？什么云城？我这一整年都没有工作，一直呆在家里，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云城，更没去过什么云城。”哥们儿看着我。“怎么了？”

“没怎么。”。

“要是骗你，我是你孙子。”

我走了……我要为我活下去，我要为我的文字活下去，新的生活在等着我，我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因为，我醒了，衣云，她不会再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