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沒有眼泪

(又名光阴的故事)

文/碧海澜淵

阳光

我叫杨光，但是我喜欢叫自己阳光。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足够幸运的人。有好听的名子，个健康的身体，有溺爱我的父母，有喜欢我的女生。好像从我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我不懂街上每天来去勿勿的人们都在为什么奔波，我每天都在问自己在我的生命里还缺少什么，总该有一样东西是我没有的吧，但是我找了好久，终究还是发现除了长大是我一个人必须做的事外，其它的事父母老早就给我安排好了。我按照他们帮我规划的人生，一步一步的活着，一点一点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直到有一天，我娶妻生子，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人，然后再按他们的方法教育我的孩子，然后我的一生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走完了。

这样也好，因为知道自己必须这样，所以我从没为改变自己的生活做过什么，只要是我想，我父母就有办法让我得到，小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无所不能的超人，懂一点人事了才知道，真正的超人是他们手中的权力。我有一点相信命运，就像我说过我是一个天生好命的人。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长大了，可以喜欢别人了，我就告诉自己说，如果我没决定好自己是否可以娶这个人，就不要爱她。我想我的生命都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那我的婚姻也应该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吧。齐佳喜欢我好久了，虽然她没说过喜欢我，但是这样的事情我是能感觉得到的。但是我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娶她，所以我选择不爱她。多奇怪呀，我连爱不爱一个人都可以选择。我为自己难过。

齐佳不太漂亮，但我觉得她可爱。她会请我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吃东西;卖东西时为了几块钱和老板讲价讲半个钟头;我惹她生气时，她会对我发火。在我的记忆里从前都没有人大声的和我说过话，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她让我知道我是真真实实的活在这珍贵的人间的，活着的感觉很舒服。可是我一直知道她不会是那个和我在天主面前许下一生一世诺言的那个人，我们可以是最亲密的朋友，如果有需要我可为她献出我的眼睛，到最后，我们也只是朋友。我的父母决不会允许我娶一个没有任何家势和背景的平民女子，我相信命运，我不想为改变我的命运而伤害谁，包括我的父母和一个无辜的女生。齐佳很好，是我不够好。现在我和小曼在一起，小曼是我可以喜欢的那种人，有天使一样的脸，有像齐佳一样善良的心地，有好到足以配得上我的家势。虽然我长的有一点花心，但是齐佳和小曼都知道我是一个很专心的人。现在我什么都不缺，有时甚可以听到内心空旷得吓人的声音。到底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到底我还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

齐佳

阳光和小曼站在一起时我脑子里突然有幻觉产生，尽管我早就知道阳光的女朋友一定会这么出众，可我还是难以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我是一个天生出色的好演员，尽管难受到快不能呼吸，我仍可对着他们说笑。阳光早就说过我们只能是朋友，只能是朋友。他说这话时，眼神里的那丝无奈给了我很多安慰，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或许阳光会喜欢我也说不定。

我看得出阳光经常是不快乐的，他长长的流海遮住的眼神里有很浓重很浓重的忧陏。他看着我时的眼神像一个孩子那样天真，他总是问我街上那来去匆匆的人们在为什么奔波?我说是为了生活。他问生活是什么?生活是什么?我也总是在问自己生活是什么?可是我找不到答案，很多次我们就是在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里一起沉默，我们在共同思索一个关于生活的问题。只是阳光是站在山顶，而我却在谷底。

阳光是一个特爱干凈生活特别讲究的人，这可能是他们那种人的通病。但是和我在一起时，阳光会一下子变得很平民，他甚至可以和我在街边吃路边摊。我说你总算像个人了，他说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觉得自己像人。我问那你平时觉得自己像什么?他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像计算机。我笑，还有人把自己比喻成计算机的?你真的有计算机那么聪明吗?他说是像计算机一样，按着很伟大的计算机工程师编排好的程序，一步一步的进行，没有自我。我突然间很想抱抱阳光，他的可怜让我心里难过。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去换阳光的快乐。

阳光有很多很多像他一样身份的朋友，可我一个都不认识。阳光说你真幸运，不用经常假笑。他说和他在一起的朋友都像肥皂一样滑，一个不小心，被他们卖了还跟着去数钱呢。所以无论喜不喜欢，对着那些人，都必须得笑，而且要笑得特别真诚，笑得脸上的肌肉麻掉。。你不知道那种没有好笑的事而要笑的感觉，比死一回都难受。我说那你现在都好好的在这里没被卖掉，说明你笑得挺成功的。他笑了，笑的特别好看。他说你看我的笑多漂亮。我说这次是真的，我看得出来。阳光说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才真正笑得出来。

“是因为我长的好笑吗?”

“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因为你可爱。”

“小曼可爱吗?”

“小曼也可爱。”

“我们俩个谁更可爱?”

“你们俩个没有可比性。”

“为什么?”

“因为……小曼和我是同一类人，而你……你比较自由。”

“……”

小曼

我喜欢阳光是真的。可我知道阳光不是真正喜欢我，他只是觉得我是适合他的人才和我在一起的。有的时候我很羡慕齐佳，阳光可以那么随意的和她在一起，没有一点负担，他们的心可以那么进，而我，只是阳光的装饰品。阳光始终感觉不到我的爱，我的爱变得很委屈，但我知道自己没有勇气放弃，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些事情是人没法改变的，比如喜欢一个人，比如不喜欢一个人。

阳光说话的开场白经常是:齐佳说什么什么……齐佳说怎么样怎么样……我很讨厌阳光说起齐佳时的表情快乐得像个孩子，他和我在一时，都没有这么真心的笑过，或许如果我变得像齐佳一样，阳光会对我好一点?我学她在路边摊吃小食，去跳蚤市场买衣服，学她买东西时和老板杀价。我能做的都做了，但我始终也变不成阳光心中齐佳的样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很没意思，但是留在阳光身边又让我觉得有希望。

阳光出事时，我在他身边。阳光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小曼对不起。我明白这句话他很早就想对我说的，只是他一直没办法开口，他知道他说了我会很伤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使委屈自己，也不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现在他睡在病床上，脸色白的吓人，一场灾难过后，阳光保住了性命，却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死人。阳光家里有足够的钱让他睡在那张床上永远不死，但我知道在阳光心里，这是件比死更让他难受的事。我时常坐在阳光的病房门口发呆，我不敢进去，我怕面对那样的阳光，他的脸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让我心酸，即使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在想以后的日子，我是不是要就这样一直等下去，等到他醒来。即便我知道阳光如果真的能醒过来，他最想见到的人不会是我。我不知道我会不是因为时间的推逝而渐渐对病床的上阳光没了感觉，可以确定的是短时间内，我都不会喜欢任何人，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留在阳光身边陪他。

阳光

我做了一好可怕的梦，梦里我一个人站在一个好深好深的谷底，这个深谷像一个迷宫，我怎么都走不出去。渐渐的我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而且越来越冷，我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僵硬了，接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凝固。我不动了，并且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我就这样站在这里成了一个石头人，齐佳和小曼走过我身边时，都没有认出我，老天如果让我的心也一起变成石头那该多好，那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用想，专心做我的石头人。可是我现在连我最亲密的朋友都认不出我，我的难过谁能明白呢。

齐佳一个人的时候对着我说阳光是我知道是你，你很难受是吗?你不要睡了，醒来好吧?我想和你说话。真的，我想和你说话。我看齐佳哭得特别伤心，我认说齐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为一个人哭得这么伤心。我说齐佳我想回来，我想回来。但是这声音只有我一个人才听得到，齐佳听不到。齐佳呆呆的坐在我的身边好久，然后离开了。我想齐佳还会再来看我。

齐佳走后，小曼来了，我一直以为小曼是个很软弱的女生，因为她一直知道我对她的感觉可能不是爱，她还是那么固执的留在我身边。但是今天，小曼比齐佳表现得坚强，她没有哭，但是脸的忧伤比齐佳的痛哭更让人难受。她静静的坐在我身边，很轻很轻的握着我的手。她说阳光醒过来吧，我不要你这样，我宁肯你离开我和齐佳在一起，也不要你这样。唉!小曼，你是一个这么好的女生，怎么就不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的好人呢?如果我变不回原来的我，请你不要一直等下去，因为我不值得，小曼你听到吗?我很想和你说对不起，我对你不好，是我的错。如果给我机会，我宁可一个人，也不耽误你的心，是我错了小曼，我向你道歉。

后来齐佳也来了，她和小曼相视而笑。两个人一起坐在我的身边为我流泪。

我多想和她们一起说说话，我拼命的想动，拼命的想说话，可是我办不到。我只能看着她们，只能看着。

齐佳

这简直是一个玩笑，我怎么都不信像阳光这么好的一个人会永远的睡在床上，每次坐在他的床边，我都觉得他会突然醒过来，但是直到我离开，他还在睡着。其实我知道自己是配不起他的，他那么好，而我只是一个傻呼呼的疯丫头，但是我看得出，阳光和我在一起时的开心不是装出来的。现在他睡在这儿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他的家人和朋友面前，我想在这种时候没人会计较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我已经想好了，我不会放弃阳光的。我知道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一个人那么寂寞，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奈得住寂寞的人。他不会一个人走那么远，他会回来，我相信他会回来。其实阳光睡在床上和醒着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我讲话他听，他说和我在一起的他，是真正的他。我说那不和我在一起的时的那个人是谁?他说不认识，是一个为了别人而活着的木偶。我说阳光你别不知足，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过的日子，是别人几辈子也求不来的神仙日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底下还有什么好东西是你没见过的?做人要知足，知足者常乐。他说我不要这些，我情愿用我的一切换一个平民儿子的生活。最少我还有生活的目标，因为我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是一棵华丽的树，但是心却是空的。是不是人总是想要别的人东西，别人的生活，只有别人的才是好的吗?阳光说我没有，我早已经很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命运了。

阳光现在会不会比较快乐?我想不会。他说他最讨厌一个人，现在他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没人陪的日子他受不了。所以我每天都会来陪阳光，陪他说话，虽然他不能回答我，但他肯定听得到，他只是不能回答。真的，我相信他听得到。阳光的父母不常来，因为他们很忙，但是他们很喜欢我来陪阳光，他们甚至说要花钱请我每天呆在这里陪他们的儿子，我说阳光不会喜欢我这么做，因为我是阳光的朋友，还有就是，并不是有钱就什么都能办到，现在阳光睡在这，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救不了他，有时候有些东西比钱重要。阳光的父母拍拍我的肩膀说请你多陪陪阳光，他现在很需要你。阳光现在更需你们，他更需要他的父母对他的支持。我相信阳光会醒过来。我相信。医生说……我打断阳光父亲的话，不管医生说什么，我都相信阳光会醒过来!他们点点头，我看到他们的眼里有泪。

小曼

从前只是认识。现在我们成了朋友。齐佳确实是一个可爱的女生。我一下子明白阳光为什么那么喜欢和她在一起，她的乐观和快乐，她对生活的向往和执着，是我和阳光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有的。开始我总是敝开齐佳，我不想和她碰面。我不知道见面时要和她说些什么，因为她一直是我最妒嫉的人。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两个可以共同坐在阳光的床边聊天，不，是三个，还有阳光，尽管他不能说，但是他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们聊了好多阳光的事，齐佳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羡慕我，因为可以正大光明的做阳光喜欢的人。而她，只是能是阳光的朋友。我说齐佳阳光喜欢的人是你。齐佳摇摇头，是我喜欢他，他并没说过他喜欢我，他只是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他喜欢的人是你，小曼。不，我的感觉从来没错过，我感觉到阳光对我爱不是爱情，而是爱护。我们都坚持自己的感觉，坚持阳光喜欢的人是对方，可真正的答案只有阳光才知道，我们多想质问阳光，让他说出答案，可是他像个老爷一样睡在那，他在想什么?

光险流动，我和齐佳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们每天都相约一起来陪阳光，陪他说话聊天。我们心中都希望有一天我们聊着聊着，阳光就这么醒来了，然后告诉我们他喜欢的人谁。但是这一天始终都没来。

和阳光一样，我是一个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父亲一个生意上伙伴的儿子最近总是约会我，我告诉齐佳。齐佳说如果阳光直不醒过来，她也会嫁人的。但是我说想等阳光醒来后就和他分手，让他全心全意和齐佳在一起。齐佳抱着我哭了，齐佳说小曼，阳光希望我们幸福，阳光一定希望我们幸福。我说那就当我变心吧，我不能再等他了，我和别人在一起了。齐佳说小曼你要幸福。我说我会，我会。齐佳对阳光的爱还是比我要多。我和那个人在起后，还是每天和齐佳来看阳光，现在我们多了新的话题，我会告诉阳光我把他甩了，和别人在一起了，没想到你阳光人睡在这也会失恋啊，我们笑做一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真的笑，没有办点假。齐佳，做我永远的朋友。齐佳说只要你不离开我们，我们也不会离开你。我说我不会。

我和他说了我和阳光和齐佳的事，他说他想加入我们。我说那得问问齐佳和阳光，他说好，今天你带我去见他们吧。

那天晚上的星星月亮特别漂亮，我们正说着让他加入的事情，阳光醒了，他醒来只说了一句话，他说齐佳，小曼谢谢你们。我和齐佳当时以为是在做梦，我们都没有动，木枘的站在那里。阳光需弱的笑了笑，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我和齐佳就一直站在那里，看医生用白被单盖上阳光的脸，然后把他推走。我就一直站在那，一句话也没说，一颗泪也没流。我们都不想先哭出来，我们都不相信阳光这次是真的离开的了，我们宁愿相信这是梦。

他

我和小曼一起参加阳光的葬礼时，小曼一直流泪。齐佳也一直流泪。她们都没有哭出声音，她们想让阳光走得安心。我始终握着小曼的手，她的手冰冷，我不知道阳光的死对于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一件事永远没有了答案。阳光最后睡在床上的那些日子应该是幸福的吧，因为小曼和齐佳都在他的身边。我想他最大的希望是小曼和齐佳可以变成一个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看到她最亲近的两人女生可以那么好，，虽然他走得有些不甘心，但却是没有遗憾的。

后来我和小曼和齐佳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阳光变成了光阴留下的故事。再后来，小曼嫁我了。而齐佳还是一个人。人真奇怪，从前阳光一直羡慕齐佳的自由，齐佳羡慕小曼能做阳光的女朋友，小曼羡慕齐佳可以成为阳光最知心的朋友，而我羡慕阳光因为小曼喜欢他，因为他有齐佳这样的红颜知已，羡慕他变成了一盒骨灰，仍有人心中掂念着他，仍直活在两个女人的心里。

现在齐佳还是一个人，她一直是我和小曼最好的朋友。两个女人有空的时候会坐一起边喝咖啡边回忆光阴带走的那些往事，而我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和那些光阴的记录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