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致卜桂香老师

农历八月，桂花香了。我的老师，

再见您，满头银丝，隔了几载？

老师，谁偷走了您的青丝？谁混浊了您眼的清潭？

岁月如雪如霜。您的头发如雪如霜，如天上的白云。

桃花潭水深千尺，粉笔风霜蚀眼痕。

蜡炬成灰，青鸟殷殷。老师，此刻，

您安祥地坐着，温暖的双手握着勤劳的纸笔。

您和蔼地坐着，干枯的双唇道着清泉细语。

您朴素地坐着，智慧的双眼望着大地。

您就那样坐着，看着我，看着我……

老师，我终不是您耀眼的辉煌，我终是您慈爱目光下的小小少年。

从十六年前的初夏走出来，那是一个花季的年轮。

那是我的所有青春岁月和您所有的嘱咐与期望。

当年您深切的叮咛，至今还挂在我的窗前。

每当风起，花开的时候，我就想起您与我握手离别的言词。

《青春不解风情》，就这样走了过来。

我平静走过我的爱情、婚姻、事业。幸福着我的家庭和平淡的工作。

您说过：“在我的眼里，您永远是青春活力的少年。”

一如我母亲执意的宽厚与慈爱。

九月有雨。十月有雨。再冷，雨就成了冰。

有一只船横在朝天的渡口。一个野渡无人的渡口。

一个寂寞孤独的渡口。一个寂静悠远的渡口。

船在。渡口在。摆渡人在。过河人改道而行。

老师，我若成冰，一定托神灵把我打造成一只渡船，

与您为伴。我一定让我的孩子，

从船上渡到希望的彼岸。您不会孤单。

因为，有我。有我常年的问候与惦念。

米兰花还在您的书房散发悠香。

坐在简朴的小屋，梳理您多年的文字，

桂花煮酒的诗词，养在您的卧室，那是您一生一世的梦。

梦是您开放的小诗。朵朵清香，洁白。

您的膝下没有女儿，是您终身的遗憾。

我是您梦中的花一朵。

阴晴圆缺的月儿，见证了岁月的匆匆与蹉跎。

名利、功名、爱情的青鸟，从您窗前潺潺流过。

您心胸起伏的万千丘壑，便是您的弟子在社会纵横驰骋。

您心海连绵的青山翠峦，便是您对孩子们殷切的希望。

您心湖流淌的明月星辰，那是我们对您真诚的祝福。

您安然走下讲台多年。

您说您终于可以躲避喧嚣、繁华。

您说您终于可以心静、心净。

您说您还是做只青鸟。让高洁的歌声唤醒四季，桂香永远开在每个人的心里。

您说您做支蜡炬最好。照亮别人，岁月因此而安宁，心灵因此而富饶。

青鸟在桂花的枝头婉转歌唱，如一曲来自岁月深处的歌，一条清澈的小溪。

蜡烛在夜晚的风中忘情摇曳，细雨的窗前，握手告别，互道珍重……

——题记

说好教师节去看望卜老师的。指针都指向了十点多，可我总在为自己找不能去的借口。一些纪念的文字纵然再写，都显得单薄和冷淡。

卜老师可能忘记了我。转眼我毕业都16年了。16年，一个花季的年龄。我的青春已逝，老师的华发想必也染上了白霜。

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老师的身影。搜索那个矮小、臃肿的身影。老师的身影让我心沉。16年前我从她手里接过我们班的毕业照，我见老师迟钝、僵硬的手，我想哭，我是个极其善感的人，眼泪，就那么掉在老师的手上，再流到老师手中的照片上。老师轻抚了我的额头，说“菊子，你要来常看我。”

我的老师叫我的昵称。那是我妈妈才那么叫的。我们班只有三个男生，全班同学见老师握住我的手不放，各种表情都有。我自己心里也明白，老师对我的不舍，不仅仅是老师对于学生的依恋和离别。

我中专毕业的时候19岁。已经懂得了什么是爱情。我的老师，她的心理，在我们毕业前夕，谁都清楚，她是想我能做她的儿媳妇。而我，却是不愿意的。因为，我真的不喜欢老师的儿子。至于原因，那个时候，我根本说不出来，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老师的儿子不太优秀的缘故。

所以我一直回避我的老师。我觉得我愧疚她。愧疚她对我的一番心意。

其实，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老师对我有那番心思。是我最要好的同学告诉我的。

就在我们毕业的那天聚会上，平时一个与我最好的女同学还与我争执了起来。就为了一张全班合影。老师塞在我手里的那张照片是所有照片中最清晰的一张。被同学们发现了。那个同学找老师评理，我说我真不知道老师是特意留给我的。

老师小小的私心我在毕业的那天才明白。而我却不能承诺。

我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从来没有对我提过给他做儿媳妇的事情。只是有意无意地经常在我面前提他的儿子。常说：“要是我儿子有你那么乖，那么听话就好了。”我只是笑。笑老师还拿我当小孩子呢。“还乖呢。”

老师做我们的班主任两年，对我的特殊不仅仅是一张照片。回想起来，她真的是溺爱了我。十几岁说懂事也不懂事，好张扬，好表现。

年少时的我在学校是那样春风得意。我的成绩在班上不是最好的。也就排在前几名，但我却能得到最好成绩的优待。什么活动我总是最亮丽的人物。那是因为老师给予我的青睐。班级黑板报、文艺活动、作文竞赛活动等等，老师总是第一个想到我。

在老师的关照下，我头上有太多的光环。我骄傲，我自豪。我的微笑老师说是最天真最纯洁的。我也感觉到了，老师对于我的喜欢已经超过了一般的老师给予的爱护。

记得政治中专三年级的一堂政治课，我们的政治老师（也是我们一年级的班主任）在课堂上批评了我。说我讲小话。（那个政治老师是个老头，与卜老师有些过节。因为，那老头总喜欢叫女学生去他的房间谈话，摸女生的手和头）弄得我很尴尬。与政治老师吵了起来。记得我当时还骂了人。事态被扩大了。气得老师罢课，脸色都变了。严厉批评我，要我写检查，还要我在全校做公开检讨，给予处分。

我慌了神。忙去求助于卜老师。卜老师问了事情的原委，叹了口气，说：“你写份检讨，交给我，其他的事情，你少想，安心学习。”我忐忑不安回家。等星期一上课，我忙于黑板报的筹划（学校评比），忘记写检查的事情了。其实也不是忘记，是我不想写，想拖。后来，那事情不了了之了。

我心里十分的感激卜老师，若不是她给我周旋，我被开除都有可能。在课堂顶撞老师本来就犯了严重的错误，还骂人。想想都后怕。后来我自己安慰自己，那老师该骂，谁叫是个死色鬼。我们班的女生，大部分都被他亲密接触过。但一直找不到那老头的证据，（他是只摸摸）学校也没处分他。只是，以后，我对卜老师多了几份感激。我听话了许多。

卜老师教语文。我一直都是语文课代表。与老师的接触当然就多了些。我是她的骄傲。

中专学校文化课不是很受重视。卜老师是从县一中转过来的。教了那么多年的语文。转到中专学校，学生的激情都不在文化课上了。我是班里语文成绩比较出色的女生。特别是作文写得好。我的作文，是每堂作文课的范文。那个时候，我们班有两极分化现象。不喜欢写作文的同学特别讨厌我。会写作文的同学和我关系相当的好。都是老师惹的“祸”。

但有一件事情惹恼了老师。

一篇关于青春期的作文。自命题。我的命题是《青春不解风情》。文中涉及到了早恋和青春期躁动的心理描写。在那个时候，那样题材的文字是不能入老师眼的。

因为，我们的老师早在孩子一岁的时候就离异，性格孤僻，暴燥。特别反感学生早恋，更不说女生在文章里坦露自己的青春心理了。老师在班上大发脾气，让我太让她失望了。狠狠批评了我。我当时气哭了。老师也气得不行。让我重写。我偏不。她拿我没办法，几天没理我。但一次小考后，我主动去帮忙，又见了老师的笑容。

老师是那样古板的一个老女人。她不喜欢女生在校谈恋爱。却又是如此溺爱我。一些事情真的无法解释。事隔多年，我依然是同学们的笑柄。老师的那心思，依然是同学心中的疑问。

我们毕业了，老师也退休了。她老了。

她老了。她孤单。她唯一的儿子不太听话。想想，老师性格脾气那么不好，年轻的小伙子又怎么能与他和睦相处呢？

我能理解老师的怪异的性格。

老师身体上的缺陷（145cm），在外形上就矮人一截。婚姻遭遇不幸。一个人带着儿子寡居那么多年，不容易。平时不爱与人交往。在学生面前稍弄不好就大发雷霆。

我总是能躲过老师的风暴。与老师谈谈心，拉拉家常，说自己家的事情，说我的爸爸妈妈。偶尔，也把自己家乡的土特产带点给老师。老师很开心，对我渐渐亲切起来。

其实老师并不是那么不可接近。她只是在封闭自己，想要逃避一些什么。她身边没有亲人。除了在课堂上讲话，我可能是与她交流最多的一个人了。老师的儿子住校，星期日也不回来。一个月回来一次，拿钱就走人。还顶撞老师。我家离学校近，星期六黄昏散步的时候，我总能在那条河堤上遇见我的老师。刚开始或许是因为偶然。但后来，渐渐默契起来。那个时候，老师是温柔慈祥的老妇人。在我的眼里，老师不是我的老师，而是一个寂寞孤独的渴望有人陪伴的亲人。

现在想来，老师对我的溺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但黄昏的散步，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

毕业以后，渐渐与老师疏远了。我必须疏远。老师对我的爱，已经有了质的变化。我看见了老师眼里的失望和落寂。我不敢再直视老师的眼睛。

匆匆就是五年。毕业以后的五年。我在一家餐馆吃早点的时候遇见了我的老师。老师见了我一如当年。那么亲切地拉着我的手。那时候君也在场，老师也发现了我与君的关系。只是祝福我。

在谈到老师儿子的时候，老师只是叹气。说她儿子刚结婚，找了个没工作的女人。不象我有稳定的工作，也没我讨人喜欢。君不自在地在一旁笑着。老师才发现说走了话。

再后来，我偶尔在菜市场遇见我的老师。看见她佝偻的身影，我不忍前去招呼。远远站在一旁，看老师买菜，然后蹒跚着离去。哎，我的老师。

现在，我有几年没见我的老师了？我的老师应该有71岁了。她老了，真的老了。都说夕阳无限好，黄昏过后，就是黑夜。我的老师，漫长的黑夜，谁和你做伴？谁给你点灯？谁牵你的手入眠？蜡炬成灰，我的老师，你的生命如蜡烛，终结有离去燃尽的时刻，那时候，我在不在你身边？

老师，你现在过得好吗？你今天快乐吗？我为什么不去看你？我的老师！

老师，你要快乐、幸福。天天快乐、幸福、健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