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一片空隙的坪地上剩存的一棵釉子树,渐渐挂满青色釉子的时候,我才感觉秋天已经来了。
仍如孩堤时的那般淘气,每天缠着同班的同事,上树去摘一颗釉子下来,让我尝一尝它是否已经成熟。
其实,超市的货架上早已经摆满了黄澄澄的釉子,虽然可以买回即食,我却总是对着树上那些青涩的釉子充满渴望。
每天我会在上班经过的时候跑去看看,生怕一夜之间这些釉子会不翼而飞,生怕它来不及成熟就被城市的挖土机将它连根毁灭。
那些日渐成熟的釉子,挂在高高的树梢,它没有主人,只是属于秋天。在它的树下,每天人来人往,却只有我在天天期盼它的成熟。
看到这些釉子,我总会想起你,一个早已沉淀在我记忆里的人。因为只有你,才会在这样一个季节为我爬上高高的枝桠,摘下我喜欢的釉子。
还记得这样一个传说吗?中秋节这一天,如果有人去偷树上的果实,吃了后就永远不会生病。这样的传说,谁也无法考证它的灵验,但是为了我,你说你信!
一大早,你将我从被窝中抱起,然后吻着我的额头告诉我,要带我去郊游。我兴奋地坐在你的摩托后面,将头靠在你的背后,双手紧紧地抱着你的腰,我们一路奔驰着,朝乡下的路上走去。
路边开着许多的野菊花,满眼望去,金黄的一大片。那天,我的心情特别的好,一路叫嚷着让你停车,然后象孩子一样,蹦跳着向那些美丽的花朵走去。不一会,我的手中撅满了满满的一大把菊花。
我高兴地举着手中的花冲你甜甜地笑,你牵过我的手,让我坐在你的怀里,然后开始为我编织花环。
秋天的风,带着些凉意,似乎在我的四肢间穿回,那种凉彻心骨的感觉,让我的身子微微颤栗起来,我不断地将身子向你的怀里紧缩,好让自己从你宽大的怀抱中取得温暖。
你早已习惯了我这样的反应,对于风,我总是那样的敏感。每到秋天来临的时候,我的四肢就会失去常温,那怕只是一丝微风,我就会冷得嘴唇发紫,四肢发凉。
于是,你脱掉自己的外衣,将我紧紧地包裹,然后俯下你高大的身子,用那双宽大而温暖的手,替我轻轻地捏拿着那些冰凉的关节,好让我的血脉活络起来。
你说有一个方子可以治我的病,那就是用野鸽子加母鸡,再配上一些补血的中药一起炖汤,我喝了后,就不会怕冷了。于是,你把我带到了山上。山中有不少鸟儿在林间扑动着翅膀,你静静地卧在隐密的地方,举枪伺机捕杀。
终于,一只野鸽子落入你的视线,只听到一声枪响,林间便传来几声翅膀扑腾的声音,鸽子却不知踪影。
你不相信自己的枪法会这么差,你说你从不会失手的,明明打中了它的翅膀,说什么也飞不走的,于是我们便在四周仔细搜寻起来。
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里,我们发现了那只受伤的鸽子,当我们慢慢走近它的时候,它拼命地朝丛林深处逃遁,那只受伤的翅膀上全是鲜血。我看到那只鸽子早已是奄奄一息了,可是为了逃避我们的追杀,它拼命地煽动着翅膀,跳跃着、挣扎着。一路走走停停,我们才发现它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水库边上。
灌木长在水库的峭壁上,鸽子和我们对恃着,摆在它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被我们生擒;要么再作最后一博。
空气似乎在凝固,我们紧张地注视着紧贴在悬崖上鸽子,鸽子一边哀鸣一边警觉地堤防我们的进攻,这样人与鸟对恃的场面,我还是平生第一次体验。当你再次伸手准备捕捉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一只鸟也会如此的刚烈,它竟然用尽全力朝着悬崖跳去,不想因为身体受伤,而且又挣扎得太久,一只翅膀被长在悬崖边的一珠灌木挂住了,于是你兴奋地上去准备捉拿,手却被我一把抓住:放过这只鸽子!
这是怎样一次心灵的震撼!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对于生的欲望都是那样的强烈!我怎么会再忍心为了给自己治病而去毁掉另一条生命!
你爱怜地看着我,又回头望了望那只鸽子,然后带着我往回走。一路,我们默默无语,你紧紧地搂着我,来时所有的兴奋此刻因为那只鸽子而变得沉重起来。
当我仍然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的时候,你突然拉起我的手,异常开心问我,想不想吃釉子?我疑惑地看着你。你说:今天是中秋,听老人们说,中秋节去偷人家的果子吃,就可以免去一生的病痛。
真的吗?我不相信。你说绝对是真的,因为去偷人家的东西,肯定要被骂,生病的人都是娇贵的人,越骂越贱,越贱的人就不会生病了。
原来你老远就看到一户农家的屋后长着一棵高大的釉子树,金黄的釉子沉甸甸地挂在树桠上,秋风吹得满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你用来安慰我的话,但是,当我一看到那满树的金黄,我真的特别特别地想吃釉子了。
你示意我在远处等你,然后,爬上了那棵釉子树,攀着枝桠给我摘了一个又黄又大的釉子。站在树上你高兴地朝我喊:釉子,又大又黄的釉子!却不料你的叫声惊动了釉子的主人,也引来了一条大黄狗。你吓得急忙从树上滑下来,抱着釉子,拉起我的手就跑。
今年的釉子又熟了,曾经那样香甜的釉子还会有吗?我的梦开始变得残缺,因为你已经不再在我的身边。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9-10 8:09:3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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