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镇邪祟鱼尾治印　怜孤贫祥可说情

在蒲塘村的正南偏东方向，与蒲塘相距约10里许的地方，有个村子叫仲岭村。这个村子三面环山，北面是田畈，形状有如一口大钟。村子里住着二三十户人家，大都姓胡，基本靠租种本村胡员外家的田地过活。

其中有户人家，父母都相继病故了，只剩下兄弟俩相依为命，生活很是困苦。哥哥叫胡大毛，年约十七八岁，弟弟胡二毛不过十五六岁。兄弟俩　因年小体弱，种田有困难，就租了胡员外的两口池塘养鱼。二人起早贪黑，又是割草，又是扒牛粪的精心喂鱼，满指望年底干塘会有好收获，靠交租余下的鱼儿换些钱回家度日，谁料到只有几十斤杂鱼，大鱼一只都没有。这些鱼连交租都不够，别说有剩余的，兄弟俩傻眼了。

眼看年关到了，兄弟二人既无钱又无鱼去交塘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去向胡员外求情，并许诺说第二年连本带息一定交清。好在胡员外念他二人年龄尚小，不甚为难他们，见他二人又主动认利息，就答应让他二人再租一年。

从胡员外家回来后，大毛心里直犯嘀咕：明明看见很多大鱼抢草吃，怎么就一只都不见了呢？

二毛哭着说：“哥，我们怎么过年呀？”

大毛说：“今年就这样过，等明年我们有鱼卖时，再过个好年。”

二毛说：“我们啥都没有怎么过呀？”

大毛说：“我去向邻舍借点吧。他们平时不是也常常接济我们吗，过年了，他们肯定会给的。”

二毛说：“他们也没好多东西呀！”

大毛说：“将就些吧，能借到几多是几多，借到什个算什个！”

二毛说：“就听你的。哦，哥，我们塘里的大鱼怎么就不见了呢？”

大毛说：“我也不晓得。鬼晓得它跑到何块去了！”

二毛说：“我喂鱼时明明看见好多鱼伸头起来吃草，怎么就不见了呢？”

大毛说：“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是被贼偷了吧！”

……

第二年，兄弟俩更加卖力地喂鱼，看到鱼儿食量不断增大，一担草放下去，不大工夫就被鱼吃得一干二净，那份高兴劲就甭提了。村民们看到他们鱼塘里群鱼争食、翻波戏水的情景，都一个劲地夸赞他兄弟俩勤快，有志气。这事传到胡员外的耳朵里，他亲自到池塘边察看，看见鱼塘里水花很多，水涡一个大似一个，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到了年终干塘时，不料又是两口空塘，和去年一样，依旧是只有一些小鲫鱼。

胡员外光火了，找到大毛，阴阳怪气地冷笑说：“今年总该交清塘租吧！”

大毛哭丧着脸：“我，我……”

胡员外大声质问：“我什个！快说，鱼到何块去了？”

大毛欲哭无泪，欲说不能，又“我，我”的说不出声。

胡员外再次厉声质问：“你说，你把鱼卖到哪去了？”

大毛终于说出话来：“我，我真不晓得鱼怎么又没啦，我真的没卖鱼呀！”

胡员外说：“我明明看见有好多的鱼，难道它会生脚走了，它会飞上天了？不是你私下卖了还是什个？”

大毛强打精神：“要不就是被人偷了，要不就是被水怪吃了。老爷您是看见的，我可没偷懒呀，明明是有好多鱼的，不晓得怎么回事，一下就没了，老爷不相信可去问问村里人啊！”

胡员外不依不饶　：“我不管你这些闲事，你三天之内不交清这两年的塘租，我是不会答应的，否则，看我怎么治你！”

大毛苦苦相求，仍无济于事，只好哭着回家。回到家后，兄弟俩又抱头痛哭，哭声惊动了隔壁邻居。有个年约五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走过来问大毛：“大毛，你们哭什个这么伤心？”连说了几声，大毛方才回答：“好好的两塘鱼今年又没了，胡员外限我三天之内要交清塘租，否则，还不晓得怎样治我呢。我拿什个东西去交呀，真是无法活了！”

中年汉子说：“这，……　这真是怪事。我看你还是到蒲塘去求求囦默真人吧，他善于治怪事，又很乐意帮人。”

大毛疑虑地问：“这有用吗？”

中年汉子说：“你就去试试吧。在家光哭又有什个用呢，难道在家等死？”

大毛遂擦干眼泪，到蒲塘寻囦默真人去了。

幸好，适逢祥可在家。大毛一见到祥可就长跪不起，只是哭泣。祥可将他拉起，问大毛：“你不要哭，到底什个事，说给我听听。”

大毛哭着叙说了前因后果，末了说：“求真人帮我想个办法吧，否则的话，我兄弟俩就没有活路了啊！”

祥可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我明天就帮你去找胡员外，看看这事咋办！”

大毛千恩万谢地去了。

第二天，祥可来到仲岭，报名求见胡员外。

胡员外久闻囦默真人大名，听说是他，不敢怠慢，忙迎了出来：“不知真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祥可说：“小可有一事相求员外，还望赏我薄面！”

胡员外客气地往里请让：“好说，好说，请到里面用茶。不知真人所为何事？”

祥可边走边说：“打扰，打扰。只为贵村有个叫大毛的年轻小伙子，租用员外池塘养鱼，连续两年出现怪事，今特来看看，到底为何。”

胡员外说：“是有这回事。不知怎会惊动真人？”

祥可说：“他昨天找到我，我看他可怜，人也忠厚老实，故特来向员外求情，还望员外法外开恩，宽恕一二，不知员外意下如何？”

进得屋里，二人坐定后，胡员外说：“此事说来也气人。连续两年，明明看到他塘里有鱼，可到干塘时就是没鱼交租。我怀疑他私下卖了！”

祥可说：“私下卖鱼绝不可能。此事有些蹊跷，我看是有人害他。”

胡员外说：“是谁害他呢？”

祥可说：“往事难于追究。只求员外明年把塘再租给他养鱼，保证安然无恙，必定大获丰收。”

胡员外说：“如果又出现前两年的事，那我不白白荒废三年？”

祥可说：“不会了，如员外不相信，由我担保。”

胡员外晓得祥可的厉害，寻思道：话既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卖个面子给他，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亏本；如果不是真的，我明年照样找大毛算帐。今天如不给他面子，还不知他会怎样变戏法整治自己呢！想到这里，遂开口说道：“真人开口，哪有不允之理！”

祥可说：“谢过，谢过！”

胡员外说：“哪里，哪里！”

祥可说：“那大毛今年的塘租，也请宽限宽限！”

胡员外好人做到底，连说：“真人发话，无有不允！”

祥可辞过员外，找到大毛，叫他带路去看看鱼塘，并对大毛说：“我已和胡员外说好，你明年再在此塘养鱼。”

大毛说：“我再也不敢了！”

祥可说：“不要怕，明年保你没事，一定大获丰收。”

大毛说：“那今年的塘租，……”

祥可说：“明年一并交清。”

大毛说：“这些都是真的吗？”

祥可说：“都是真的，你大胆放心，包你没事！”

大毛说：“那我就听您的！”

到了池塘边，祥可绕塘走了三圈，然后掏出一枚方形印章，念了一阵咒语，接着把印章望空一抛，右掌发出一道红光，将印章拍入池塘，然后告辞大毛回去了。

胡员外待祥可走后的第二天，派管家到大毛家里找到兄弟俩，警告他们说：“不是囦默真人说情，你俩今日休想过关。看在囦默真人的面上，暂且饶过你们这一回，但是你们明年的新老帐必须一并割清，否则，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大毛唯唯诺诺，连声称是。

翌年，大毛兄弟二人一开春即放下鱼苗，除继续勤勤恳恳细心喂养鱼外，还在池塘边搭了个简易茅棚，兄弟俩轮流守护、喂鱼。奇怪的是，每逢夜晚，都可看到池塘里红光隐隐闪现，若有若无。

到了年底，等到车干塘水，只见池中扑满了鲢鳙鲤鲩，一条条活蹦乱跳，一般的都有三四斤，大的有五六斤一条，兄弟俩大喜过望，捉了几箩筐交清了三年的塘租，剩下的拿到集市上，卖了个好价钱。

说来也奇，这两丘池塘的鱼、也只有这两丘池塘的鱼，不论大小每条鱼尾上都有一个特殊的红色方形印记，酷似印章模样，在大鱼的鱼尾上仔细辨认，似乎是“真人治印”四个红字。从此以后，这两丘池塘的鱼再也没有出现不翼而飞的事情，也不知是有特殊印记，人家不敢偷，还是印记有特殊功能，可镇压水妖，到底是何缘故，祥可当时没说，后人也就无从得知了。

更为奇怪的是，胡员外眼红，收回自养，那红印就消失了，等到佃户租养，那红印又显现。人家听到这件事，都特别爱买这种鱼，认为吃了此鱼有神仙保祐，会健康长寿，因此尾巴有印的鱼在集市上特别俏，且价格要高出一般鱼许多。

这件奇事，开始是发生在元顺帝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据说后来一直延续了好几百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