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兄弟,都喊柳烟叫做夫人。
叶展去问她,“想回镇上吗?”
柳烟没有回答。
“我送你下山!”叶展云站起来,柳烟半晌才跟上。
柳烟第二次换上大红色的衣服,盖着大红的盖头,坐着大红的花轿,这次山里很安静,轿夫晃悠的抬着花轿,从山里经过。
花轿从藏着的叶展云的树荫下过去,叶展云俯身盯着花轿,过后有点痛。
他跑下山了,朝着前几个月花轿去的方向,向柳烟迟迟而来。
柳烟走了,夫家的人没有人阻拦,叶展云立在大厅正中,向柳烟伸出一只手,柳烟握着伸来的手,觉悟得温暖,抓紧着那温暖离开夫家。
“你这狐狸精。”叶展云骂了一声。
柳烟低头微笑,“可惜你不是书生。”
“强盗和狐仙是一窝的,都住着山上。”
柳烟还是微笑,“都害人呢。”
叶展云豪气的大笑。
寨外有兄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山下来了好多官兵。
叶展云看眼柳烟,“去山后的洞里,别出来。”说完跟着那兄弟跑了。
一片狰狞鬼号在山里响起,柳烟紧紧的听着,直到没有声音了,才出了山洞。
全都死了,满山的尸体横着。
柳烟看见叶展云,躺着睁着眼,恨恨的看着他身外几尺远的她的丈夫。
柳烟朦朦胧胧觉着天向她倒下来。
月亮圆了。
银灰的天底上,月亮圆了,明亮明亮的蓝黄泄下来。
缺了,圆了;圆了,还会缺。娘喃喃的说。
后来呢?我问。
柳烟死了么?枫也映着娘问。
娘没有回答我们,也许她没听见,也许她在思索的记忆着那个跟着月圆月缺有关的白狐仙的故事。
千好万好,唯有婚姻不好。娘突地叹。
我跟枫一愣,娘起身离开天井,很安静的转身进了屋,我也跟着站起来,她挥挥手,不让我跟着。
娘的身影进了屋里,我才转过身,枫抱紧我。
你干嘛呀,你!我挣扎。
你羞什么呀,反正都是我媳妇了。
谁是你媳妇了?
娘昨儿跟族里的阿爷说了,等月亮圆了,十五十六的样子,就让我们圆了房。
我脸上火烫烫的,胡说,我才不跟你圆房,你是我哥。
谁是你哥了?枫放开我,涨红了脖子,谁是你哥了?
你不是么?都哥了哥的十几年了。
枫哼一声,坐在老藤椅上,仰着脸对着天。
生气了?枫哥?我蹲在他身边,瞧着他。
我不许你叫我哥。枫然侧过脸认真的说。
那叫你什么呀?
相公!书上的女人唤自个儿的男人就叫相公。
嗯!我歪着头,大声的喊,相公哥哥!
枫瞪起眼,我也笑着瞪着他。
咳——咳——
屋里娘一阵急急的咳嗽,枫拉起我进屋。
月圆的时候,枫和我就是真正的夫妻。娘说,她跟阿爷说好了,十五的就让我们正式圆房。
枫眉飞色舞的冲我眨眼,我低下头,娘喊我过去,她很细很细的盯着我,眉儿,世上的人,命都是有注定的,枫会好生待你的。
我盯着娘,喊,娘,娘。
月亮,一点一点的圆了。
十五,我披上了红红的喜服和盖头,娘不让我们拜天地,只管叩了月亮,娘说,我跟枫以后就是夫妻了,要同心同德,相依相共,不离不弃。她还说,夫妻的份是要几千年才修得来的,要好好珍惜。
娘那晚说了好多话,很开心,总瞅着圆满的月亮瞧,我看见,月亮落在她的眼里,更加的晶莹得闪闪的光亮。
十六,我跟枫进娘的屋给她彻茶。
进了屋,我跟枫乍然的呆住。
娘,倒下了,冷了,死了。
她的样子如一尾俏净的白狐,安静的仰卧着。
红颜薄命。
阿爷轻轻的说,你娘,回到月亮里去了,一辈子总算还清了前世的宿孽。他回头跟我说,眉儿,好好的跟着枫过日子,你们会平安有福的,所有的债,你娘已经偿还了。
嗯,我们会好好的过日子。
枫握着我的手重重回答。
我抬头,天上圆圆的月亮,淡淡的隐去。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9-5 15:41:0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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