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决定清醒，是因为李丽的一番说辞：阿凯走了，走得了无牵挂，他离开的时候脸上还明显地带着微笑，他选择了这一行，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走了，我们活着的人还得生活下去啊，再说你还有自己的父母，你父母知道你这个样子，他们会很伤心的你知不知道？对啊，我还有父母，好长时间了也没有给他们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样子了。我在床上找到了我的手机，怎么弄也开不了机，可能是没电了。我拿李丽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爸一接到电话就开始骂：我还以为你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打你和阿凯两个的电话都关机，你们在外面到底搞什么呀？

“阿凯死了”，话刚出口，我的泪顿时像决了堤的洪水涌了出来……。我嚎啕的声音震得整间房子似乎都在发抖。我听不到老爸在说什么，我拼命地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砸在墙上然后摔落到地板上，前后盖和电池散了一地。李丽使劲地抱着我，跟着我一起哭。

李丽帮我放好了水，然后脱掉我的衣服，对我说：“飞哥，阿凯走了半个月了，你都没有洗过一次澡，你看胡子都有半寸长了，今天看着你哭其实我挺高兴的，能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后心情会好过一些。”

浴缸是去年阿凯买回的，花了一万三千多，是一种可以按摩的冲浪浴缸，一个巨大的心形，整个浴缸呈淡绿色，横躺两个人都不嫌挤，靠垫、扶手以及各种贴合人体体位的设计使浴缸看起来如同一件精雕细镂的艺术品。我按了浴缸一侧的数控开关，打开浴缸里的两个小灯，启动底部和两侧的喷嘴，从底部和两侧喷出的水互相冲击着，像一缸刚刚煮沸的开水。我拿过一个靠垫卡在心形的一侧，放平了身体躺在不断翻滚着的水里，闭着眼睛，感觉就像掉进了激流，身体一直随着激流飘啊飘，完全没有方向。李丽拿着一个靠垫，卡在心形的另一侧，和我并排躺着，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过了许久，李丽开始拿着一块沐浴海绵很仔细地帮我擦拭身体，然后拿着一把剃须刀帮我刮了脸。

穿戴整齐后，我一照镜子把我吓了一大跳，感觉都快认不出自己了，脸上明显比以前瘦削很多，很苍白，深陷的眼眶都是青色的，简直和电视上看到的僵尸毫无二致。我问李丽阿凯出事离现在有多少天了，李丽说有半个月了。

我换了块手机电池，刚一开机，手机就不停地响，打开一看，有十几条未读短信，其中只有一条是莫言问我为什么没有去上班，说他已经帮我请了假。其余的全都是叶子发来的，都是些什么想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怎么没有上班之类的废话。都半个月没有出过房间了，我想出去走动走动，这么久没见到叶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我点了根烟，放到那个陶瓷罐前的烟缸上，然后和李丽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本文已被编辑[一声叹息]于2005-9-5　11:10:5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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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