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天高、云淡,微风轻若云烟,于秋阳下见到那一片树林,顿时满眼都是夺目的红色,以致多少年以后,记忆中仍留有那一片如火如茶的红。
在我读书的地方,有着著名的白桦林。每一棵白桦林树都无一例外将笔直的树干耸入云霄,树叶也生长在人所不能及的高处。到了秋天,金黄的树叶会在林间铺上厚厚的一层,使得整个树林散发着优雅、洁净、朴素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白桦林只生在亚寒带的原因吧。
而我偶然间见到 的灼灼燃烧的树叶究竟叫什么名子至今不知道。不论是谁,乍见之下都不能不有所触动,那样一种义无反顾的拼,是为了挽留生命最后的灿烂还是出于赤诚的信念?
林中有水,有更好的风景。走到一个小小的湖泊边,淡蓝的天空下,横在水中央的灌木丛如苍苍蒹葭,虚实相映如一幅写意山水画,让人于空中感到意。但看久了,分明又觉得那孤独凄美的造型像极了要飞翔的舞蹈,表面的静止像是扭结的活力和热情——假如它有灵魂,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颗灵魂!这样的天,这样的水,这样的苍苍蒹葭,简淡、玄远,有遗世独立之风范,但也正是柳宗元所言“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水深处芦丛摇曳,芦花点点,是线半装的诗,是物化的思绪。
水的那边仍然有树林,因为离得远的缘故,林梢笼着淡淡的蓝色,那样一层若有若无的蓝好似在缓缓地流动,直到无所不在。树林因为了有这样美的薄雾轻岚做霓裳,变得神秘起来,让人无端地有了许多莫名的联想:它曾经在多少年前的“落日满秋山”之时送走远游的王孙,等到萋萋芳草绿,王孙仍然不见归来,秋林依旧是那片秋林,只是换了人间。而每一个黎明初醒的时刻,远远地望去,隔江晓树生寒烟,大自然任其一味地风姿绰约,攫取游子的心魄,除了惆怅的向往,更有一种自惭形秽的心情:凡夫俗子如何消受得起这至清至纯的美景?然而依然有人会执著地爱它,在临花照水或者惊鸿一瞥之下折服于它的灵性,在长久的凝睇里将它埋藏到心里,即使以后到了别处,这种感觉永远都蜇伏在深处不会消失。
等到阳光布满整个树林时,四周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暖意。年轻、爽朗的笑声不时浮起,青春同明媚的阳光一样点缀着林子,使它成为一个巨大的宝库。
那一片秋天的树林,闪烁着成熟到极致的红,包裹着清澈见底的水的内核,温暖而宁静。每当想到它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温柔的感伤。我知道,在树林的尽头,在更加遥远的地方,是无际的兴安岭,是终年积雪的严寒,它们注定只能以被想象的姿态停留在一个人对树林的记忆的尽头。
北雁南飞 于2005年9月2日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琳静]于2005-9-3 3:17:5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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