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为了陪安寻找灵感,我们跑遍了武汉的大街小巷,甚至包括神秘热闹的龟岩寺。不过,去的最多的还是子夜酒吧。我们常常喝得烂醉如泥,倒在吧台上沉沉睡去,王凡甚至有次被人搜光了口袋也浑然不觉,轮到豪放地付帐时,伸进口袋的手迟迟拿不出来,还好我才发了工资。酒吧的老板姓花,别人都管她叫花姐。她得知我们是学美术的,就让安用丙烯颜料替子夜画了印地安酋长头像的壁画,整壁都是,斑斓华丽。花姐因此免了我们半年的酒水。我们就自然成了子夜的常客。
其实子夜也不单单有男客,还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女人,又或者少女。都是来买醉的,起先我们也没有在意,直到黄斐的出现。她撞翻安手中的酒杯时,我和王征正在划拳。安脸上的不快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接着就很绅士地扶美丽逼人的黄斐去了卫生间。我们都认为将会有一个浪漫的故事发生。花姐告诉我们她是湖美模特班的学生。王征忽然狂笑不止,惹不少人探过头来,我们问他笑什么,他一脸灿然,“还好她不是妓女!”我和王凡不屑地横他一眼。
十三
黄斐第一次来阁楼是为安做肖像模特。我才发现她原来蛮高,和安差不多一样,一米七的样子。脸部轮廓清晰,眉目之间透着灵气,举手投足都很有优越感。她视人不会退让,只等你别过头去。我尽力避开她凌厉的目光,点头算是招呼,想必她已经知道我是安的哥哥。我起身离开阁楼去隔壁,因为房间小,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臂,她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象审视一件物品一般打量我。安常带我们去看黄斐参加的商业活动的走秀,她甩动她额前的刘海仿佛甩动着飞扬美好的青春。我一直不明白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怎会有那样的心机与自负。
以后,每每安带黄斐到阁楼来,我会刻意回避,独自走进武汉夜色笼罩的平凡的街巷。穿堂的风扫过脸庞,飞起我的衣袂和头发,让我忍不住提速奔跑,仿佛在那一棵棵班驳的梧桐树下飞翔。
街头刮起的沙尘让人睁不开眼,眯着眼睛看到的一切被模糊成旧日的时光。用手触摸破旧的墙壁,和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擦肩而过,会生出时光倒流的错觉。
等我吃了夜宵回家,总是刚好遇见安送黄斐回校,许多次我们在窄窄的楼梯间相遇,借着昏黄的白炽灯点头招呼,然后闪过一边让对方先过。我也弄不清在一次次擦身而过的夜晚到底发生过什么。黄斐总是有意无意用身体碰触我的手臂,让人心惊肉跳。有回遇上走道的灯坏了,在擦身而过的一刹,她竟握了一下我的手。
十四
一个夏夜的周末,黄斐自己跑到阁楼来,安陪王凡去江汉路的大排挡画肖像。我尴尬地招呼她坐在安的床沿,倒了杯水给她,面对满地的画框和颜料壳,我有点手足无措。她主动拿起我搁在书桌前的画夹,让我给她讲讲素描,我只好支支吾吾地回应,她索性坐到我的旁边,我脊背一阵发麻。“安去画像了!”
“我知道。”
“吃过晚饭吗?”
“吃了。和朋友一起喝了点酒。”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她忽然开始脱上衣,而里面只有一件小背心,我慌忙制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是一直暗恋我吗?”“我······没······”王征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情景让我们三人都特别难堪,我的手刚好摁在她的衣襟上,而上衣已经褪到肩下。王征很客气地退到门口,说了句“打扰了!”我反应过来上前解释时,门已经关了,我将所有的愤怒都倾倒在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身上,“你滚!”
我坐在床头,久久缓不神来,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告诉安。黄斐再没有来过阁楼,安也从来不问起,可每每看到王征对我狂笑不已,都会很难过。我终于找了个机会,借着酒力向他们坦白事情的经过,安沉默半晌,“斐儿让我问你,可我不想问。我知道你会自己给我的。”王征大笑一阵,“难怪我第一次见她觉得像妓!”被安一脚揣翻了吧凳,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们四个都笑了。我心头悬空的大石总算落下。
我们渐渐淡忘了这个像风一样闯入我们生活的娇艳的女孩。
本文已被编辑[朱文科]于2005-9-1 11:12:1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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