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的一间小餐厅里，何嘉明和江晓云正在用餐，摇曳的烛光中，江晓云的一颦一笑全部落在何嘉明的眼中，让他有无可抑止的心动。他认识的女人也不算少了，相片中的江晓云他也不陌生，但在见到江晓云真人的那一刻，他还是迷失在她轻言浅笑之中。

“现在，我终于相信古人说的‘秀色可餐’这个词了。”何嘉明微笑着说。

“嘉明，你又来了。”江晓云瞪他一眼，嘴角有浓浓的笑意泛起。

“晓云，”何嘉明拉住江晓云的手，正想说话，身上的手机响了。

何嘉明忙拿出手机接听。“喂，我是何嘉明。”他说。

“嘉明，我是王冰。”手机里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子声音。

“有什么事？”何嘉明边问边站起来，离开了餐桌。

江晓云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皱眉，认识嘉明以来，总觉得他在某些方面有些神秘。在开始做他的律师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那时她只是他的律师而已，就算有疑问，她也不会去过问。但现在——她已经是嘉明的未婚妻了，而且凭她的直觉，她知道嘉明在很多事情上瞒着她。特别是上次在山水居的销售现场里，他们兄弟俩充满了火药味的对话就让她费解，在她看来，自己跟嘉源的决裂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是还有她所没有了解到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事？

“嘉明，这个季度的家具销售额出现了回落，而恒美因为及时推出了新款家具，市场占有率又开始上升。”王冰说，“上次挖过来的客户又开始动摇了，甚至想重新订购恒美的家具。”

“想尽一切办法挽留他们，钱那方面不必替我省。”何嘉明说，“另外，新设计的家具要抓紧时间投产，抢先恒美推出。”

“好，我一定照办。”王冰说。

“还有没有别的情况？”何嘉明问。

“没有了。”王冰说，“嘉明，你现在在哪儿？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我正在陪晓云用餐。”何嘉明说，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下次再找时间吧。”

“听说你已经跟她订婚了，恭喜你。”王冰说，语气里却有一种淡淡的幽怨。

“谢谢。”何嘉明极快地说。

“你是……真心要娶她？”王冰犹豫着问，嘉明可还会想起他和自己的一段往事？一段情？

“当然，”何嘉明很肯定地答，“她是我这么多女人中最优秀的一个。”

“你当初放弃我就因为我还不是最优秀的一个？”王冰沉默了好一会才问。

“不错，缘尽情也散。”何嘉明毫不犹豫地答，这是他一贯的态度，也是他冷酷的一面。哪怕王冰和他曾经有段情，而且现在还是他得力的助手。“而且你该记得，我答应你在我的公司干时的条件是什么，我不想再重复。”

“是，我记得。”王冰的声音一下子收敛了所有感情，她怎么不记得？“你可以在这里干，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不可以跟我提感情的事。”何嘉明冷酷的声音仿佛还在她耳中回响，这就是条件，王冰没有一丝犹豫就应允了。只要能够见到何嘉明，她就心满意足了，谁能想到她刚强泼辣的背后原来也是如此痴情。看着嘉明如走马灯般换女朋友，她当然会心痛，但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也没有什么好怨的，她只能固守着属于她自己的回忆……

“那就这样了。”何嘉明挂了电话，回到餐桌前。

“嘉明，谁的电话？”江晓云问。

“我的助手打来的，公司的运作有点阻滞。”何嘉明淡淡地说。

“可要紧？”江晓云关心地问。

“小问题而已。”何嘉明轻描淡写地摇头。

“来，快点吃了这块牛排，冷了味道就打折扣了。”江晓云不再问下去，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递给他。

何嘉明没有接，只是就口吃下这块牛排。“能得美人喂食，三日不食可也。”

“就知道贫嘴，也不嫌酸牙。”江晓云放下叉子，粉脸已经飞红。

吃过晚餐，何嘉明和江晓云便驾车回到星梦园。

“嘉明，我还有个案子要整理，你先回去休息吧！”江晓云微笑着说，已在电脑前坐下。

“不，我要陪你，我替你泡咖啡。”何嘉明把江晓云拥在怀里，吻着她的发丝。

“我哪敢劳动老板大驾？”江晓云仰起头。

“什么老板？我可是你未来夫婿！”何嘉明搂紧她，吻向江晓云的红唇。

“嘉明，我还要工作呢！”江晓云挣扎着说。

“云，我爱你。”何嘉哪肯放开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别再拒绝我。”

“嘉明——”江晓云娇嗔地叫，手臂已经吊在何嘉明的脖子上，眼神渐渐迷离，华丽的睡袍已如丝般滑落……

这天中午，乔颖刚准备作饭，客厅里放着的手机就响了，她走到客厅接电话。

“我是何嘉源。”电话里传来久违了的熟悉声音。

“是你，找我有事？”乔颖心中一阵惊喜。

“能请我吃一顿免费午餐吗？”何嘉源问，“就在你家。”

“当然可以。”乔颖说，这时候有门铃声传来，“你在哪？”她边问边去开门，只见何嘉源就站在门外。

“你怎么找到来的？”乔颖挂断电话。

“我问了看门的老人。”何嘉源微微一笑。

“请坐。”乔颖替他泡上一杯龙井茶，“我去做饭，就先失陪了。”

“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喝茶就好。”何嘉源打量着房子四周。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摆设装修皆不落俗套，充满了大多数家庭所不具有的文人气息。在客厅的柜子上，他还看到了一张有着美丽笑容的中年妇女的照片，这就是乔颖的母亲吧？她们母女俩长得好像！

乔颖很快把饭菜弄好了，色彩搭配和谐的三菜一汤便出现在餐桌上。“只是家常菜，希望合你口味。”乔颖微笑着说。

“家常菜其实更美味，只是工作忙起来就没时间回家吃饭。”何嘉源在餐桌旁坐下。

试过味道之后，何嘉源不由笑道：“看来你不但工作出色，连厨艺也十分了得。”

“是你过奖了，”乔颖说，“刚才你进来时，见你很累的样子，公司又有事情？”

“你眼睛这么利？”何嘉源微笑，“还是房地产那边的事，房子的销售情况依然没有好转。我大哥的山水居又乘势推出新的楼盘，以更优惠的价格吸引顾客。”他并没有隐瞒自己在工作上遇到的困难。

“你的条件跟你大哥的那边有什么不同？你们有比他们更优势的地方吗？”乔颖问。

“更优势的地方？”何嘉源眼光一闪，“我们最大的优势应该是幼儿园和学校的配套非常完善。我们有自己的幼儿园，一所中学和一所艺术学校。”

“艺术学校？”乔颖微微一笑，“是怎样的？”

“这所学校有各种专业的艺术班，有舞蹈、绘画、音乐等等，而且师资力量非常雄厚，任教的老师都是海云市有名的专业老师，个别的还是省内著名的业内资深人士。比如古筝演奏家玉玲珑女士每个星期都会来我们的艺术学校上节课。”

“听你这么说你们的的好象比雪松艺术学校还厉害？”乔颖忍不住说。

“应该说一样出名，”何嘉源促狭地微笑，“我们办的艺术学校就是它。”

“啊，是这样。”乔颖意外地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优势。现在独生子女的父母大都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想法，你可以抓住这个心理，推出让业主直接受益的优惠条件，吸引这个消费群。”

“看来我今天来这里来对了，正所谓‘一言点醒梦中人’，乔颖，多谢你。”何嘉源看着乔颖说。

“我并没有提出什么方法，何必谢我？”乔颖笑着摇头。

不知不觉中，一个中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何嘉源喝完杯中的茶，“我要回去上班了，乔颖，谢谢你的午餐。”

乔颖站起来，送何嘉源出门。看着他的背影在楼梯转角处消失，她才转身回到客厅。进了书房，她忍不住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她可以看见何嘉源的车子正缓缓离开。对何嘉源的突然到访，她既感到惊喜莫名又无比的惆怅，对何嘉源的感情完全不同于她之前的两段恋爱，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被何嘉源吸引住了。可是，爱上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对自己这个相貌平凡普通的人来说，是幸或不幸？她慢慢的在电脑桌前坐下，开始集中精神写明天的专栏，不管发生什么事，明天总要继续下去的。

第十二章

窗外，夏蝉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风轻轻吹着窗台上的绿萝，袅袅的，如幽幽的碧烟。乔颖默默地坐在书房里，入神地看着桌面上的台历。明天就是母亲十周年忌日了，一时间前尘往事，都堆到她眼前……

母亲胥爱云出身于教师之家，父母都是三江大学的教授。在他们的熏陶下，胥爱云也选择了教师这一行，大学毕业后就去了三江市第一中学任教。她是个对学生极其负责的教师，打从乔颖记事起，她就没有见过母亲准时回到家。每天放学后不是辅导学习差的学生，就是去学生家里进行家访。不过尽管她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家门，却没有放松过对乔颖的学习。乔颖至今仍对母亲做到这一点而感动，母亲虽然忘我地工作着，但却不会因此而漠视自己的儿女。能做到这一点，母亲比任何人付出的劳动都要艰辛得多。

在乔颖八岁那年，乔震石便辞去公职下海经商，根本没时间管乔颖，责任自然又落在了教务繁忙的母亲身上。幸而乔颖是个懂事的女孩，不用父母催促，自己对学习就很上心，平日里还爱写些观察日记。胥爱云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到乔颖的文笔虽然稚嫩，但观察却很全面，便有意识地加强她在写作方面的训练。

到了乔颖十二岁时，胥爱云替她投往市儿童刊物的一篇作文被发表了，乔颖受此鼓励，对写作的兴趣更浓了，从而奠定了她日后从事文学创作的基础。到了乔颖读中学的那些年，她的作品就不断出现在市里，甚至省里的报纸上。而且她的作品风格多样，散文、微型小说都有。乔颖能有现在这种成就，当然要归功于母亲对她的悉心培养和支持了。

也许是因为操劳成疾，本来就有心脏病的母亲身体日渐虚弱，病情也越来越严重，甚至于一个月发作几次。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拖着病体，坚持辅导学生。

乔颖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去世的那一天。

那一天中午，乔颖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到家，却发现休息在家的母亲并不在，而桌面上几个触目惊心的字也映入了她的眼中：“颖颖，你母亲病发，我送她去市一医院。”

“妈妈！”乔颖惊叫一声，抓着录取通知书就冲向医院。当她满头大汗地找到母亲做手术的手术室时，母亲已经无法说话，在看了一眼乔颖的录取通知书后就永远地闭上了她的双眼，只在唇边留下她欣慰和满足的笑容……

“妈妈——”乔颖扑在母亲身上，看着母亲平静满足的面容，锥心般的刺痛让她哽咽无语，惟有两行清泪如泉涌出，洒落在母亲身上。

“铃……”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乔颖的思绪。“喂，”她拿起话筒。

“颖颖，我是爸爸。”乔震石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爸，有什么事？”乔颖收敛心神。

“能有什么事？”乔震石说，“当然是去看你母亲的事了。准备几点去？”这么多年了，他们父女俩都是一起去的。

“还是老习惯，上午九点去。”乔颖说，只觉得鼻子好酸好酸。父亲虽然跟倪依依结了婚，但他对母亲的思念跟自己却是一样的。

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乔颖站在阳台上，把花都浇了一遍才进客厅吃早餐。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拿着准备好的一大扎花束下了楼。很快，父亲的车就到了，父女俩便一起赶往胥爱云所在的墓园。

四十分钟后，乔颖和父亲已经站在胥爱云的墓前了。十年风雨的侵袭，墓碑已有点破旧，唯有胥爱云微笑的瓷像仍栩栩如生。看着母亲的瓷像，抑制不住的伤感让乔颖的眼眶一阵刺痛，泪水也涌了出来。

过了好一阵子，乔颖才回头看父亲，只见他沉默地看着母亲的墓碑，脸上尽是怀念之情。她走过去，倚在父亲身上，父女俩一齐看着胥爱云的微笑，追思着关于母亲的往事。

（未完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