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肃静。”民事法庭的曹审判长清了清喉咙,再次敲击桌面:“下面宣布民事裁判结果,江洲同志与李珊同志因夫妻感情不和,经调解无效,现准予离婚,经双方协商,女儿江翠由江洲抚养,女方不得任何财产,宣布完毕。”
一阵嗡嗡声,人们惊奇原告与被告好象置身事外似的,只有听审的人们阵阵叹息声。
李珊将头朝江洲望了一下,那目光中有依恋,有无奈,那复杂的情感写在她的眼中,终于她猛地回头,转身向外冲去,再也没有回头,人们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江洲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审判长的宣判,他无动于衷,仿佛在阅读一个遥远的故事,好象一切与他无关似的,直到从侧面走出另一个女子,将他扶起缓缓推出,推着他走出民事法庭的大门,才回到现实中来。
看着鱼贯而出的人流,江洲心里并没有平静,他无法平静,想着相濡以沫四年的结发妻子,一下子从身边离开,感到失落,更多的是沮丧。
一
长江边的监利县城,处在江汉平原的中心地带,这里的虽没有灵山秀峰,然而清洌洌的水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
江洲是一个农家的孩子,父亲早逝,和母亲相依为命,贫困的生活磨炼了他坚韧的耐力,给了他勤奋向上的动力,凭着自身的努力,终于学有所成,成为一名大学生。
生活对他是青睐的,从小给了他高挑的身材,梭角分明的脸膛、乌黑的剑眉。在学校他是那些女大学生们失眠,暗恋的对象,对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们争先恐后的表白,江洲总是浅浅一笑:“我现在不想谈这些。”谁都知道他醉心于那校花李珊。李珊家境窘迫,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中凭着父母拾破烂,艰难地让她读完高中,要说生活对她也是残酷的,可造物主对她并不吝啬,给了她一个迷人的身材,那溢满红晕的脸上有一张小而好看的嘴,那高耸的胸部也凸现出少女特有的气质,也培养了她极强的自尊心。在学校,他是一个舞蹈队员,在班级,是一个宣传队员,在男孩子心中,是可望不可及的公主。说实话,班里一些小伙子们,至今还没有谁真正打动过她的心,直到有一次。
下午,学校球场上正举行一次篮球运动会,红队与黄队的争夺真是棋逢对手,双方互不逊色,啦啦队们扯着喉咙,为队员们加油。可红队的啦啦队队长李珊心猿意马,早就瞅准了黄队里的那个高挑的小伙子,看到他打前锋时,左闪右挪,一个一个的球被他弄于股掌。显得游刃有余。以致李珊不由自主地叫起好来。
突然,篮球一下子飞到李珊跟前来,咚的一声,撞到了李珊,痛得她直叫唤,这时一个小伙子跑过来,腼腆地说:“对不起,撞到你了。”
这以后,她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小伙子来,他叫江洲,清瘦但有精神,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
当夜她失眠了。
有如一颗企盼的沙漠吮到甘露,这两个情有独钟的孩子如鱼得水。学校的植物园地的棕树旁,常立着一对痴情的男女,草从里常传来窃窃丝语,那就是江洲与李珊。李珊是满足的,人们喜欢羡慕家庭条件的优越,可她却拥有了生命的最爱,拥有了思念,等待,渴盼等珍贵的记忆。她相信江洲决不是平庸之辈,他们俩会有灿烂的未来。校内,尽管有几个不自量力的小伙子曾想过获得李珊的芳心,哼,吃天鹅肉,没门。
毕业后,江洲分配到教育战线,小李在超市上班,两人结婚,其乐融融。
为了让家庭过得更美满,小江下海跑运输,开汔车,生意游刃有余,生活更加红火。过了两年,小生命的诞生给这个家庭增添了新的欢乐。这时,谁都羡慕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下雨天,小江开车遇险,双腿被轧成严生骨折。
二
江洲缓缓地被推进那只有二十几平方米的房子,看着一间屋子分成两个部分,一半是夫妻的房,一半是保姆的房,那些简陋的摆设,一床旧沙发,几把旧椅子,和去年的家算得上是天壤之别,他默然不语。
两年前自从辞职开车,家里条件日益好转,180平方米的家,三室一厅带厨房,一应俱全,高挂的吊灯闪着柔和的光,地板上纤尘不染,暗红色的花纹的墙裙显得宁静,紫黑色的真皮沙发,黄中带绿的窗帘,他们还添置了空调,家庭生活如日东升。
之后,李珊辞退了超市的工作,江洲已有足够的能力供他生活,于是她学会了摸晃晃,逛商场,进舞厅,整天的鏖战常常使她眼睛泡肿,不过风韵不减初时。既使有一次输掉了五千,江洲也不曾皱过眉,能够看到心爱的老婆高兴,就是再为难也要慷慨大方。连那一向对他不看好的岳父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可现在这一切不见了,没有了一丝的痕迹。只剩下满腹的惆怅。
“吃饭吧。”女孩子端来热腾腾的饭,伸到他面前,那轻轻的话语象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琴音,把他从记忆中唤醒,这时他才经意地打量这个女孩子,红红的脸,个子不高,腰儿不细,甚至十指不巧,绝对不能称美人胚子。却从眼眸中透出一股率真,象清澈的湖水晶莹透亮。也就是她,在他孤立无助的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洗衣做饭,拖地倒茶,总是默默无语,无怨无悔。
他没有咽下一口饭,却洒下了一滴清泪。
多少天了,今天他才认真地看她一眼,她是那么清纯,一又温柔的眼永远那么有情。
记得去年的一天,他出车拉货,因为心里想着家里,一打岔,看见车前一团红光一闪,心中惊慌,顿时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
“坏了,压死人了。”路旁的人们争相跑出,他也吓得赶紧下车,当看到车轮下躺着一个女孩子时,魂不守舍。在人们的提醒下,才匆匆打120,迅速冲进医院。
女孩子头破血流,看到那缠得只剩下两个眼睛的女孩,他以为这下要被人敲一笔了,对于敲竹杆,这类故事他已是司空见惯。一些司机因此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对于以后,他不敢想。
半月后,女孩子出院了,该和女孩子推牌的时候了,他们默默地等待着结局,万万想不到,女孩子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人都好了,这就是万幸,我不想什么补偿。”其实她从几天来看,这个江洲司机每天楼上楼下直窜,实在是个忠厚人,如果说他不是妻儿俱有的话,,他真会爱上她。
这个女孩子就是王定彩。她是一个乡下妹子,农村的生活艰难,迫使她走进城市,为了年迈的父母,兄弟,还有自己,不得不进城寻找自己的梦。谁知出现了这样的事件。
想不到两月后,江舟脚受伤骨折,恰逢李珊到处找保姆,正好,有过一面之缘的她走进了这个生活。
在王定彩的精心照顾下,逐渐得以康复。
定彩看着江洲若有所思地吃着,没有一句话,她不是那种喜欢惊叫的女人,她喜欢沉静,喜欢静静地看着几个月前就暗恋着的男人,尽管他已不再是过去那个风度过翩翩的小伙子,尽管还带着一个仅有一岁的女儿,可半年来,他们已不再一般的主仆关系了,他们相互扶持,生死相依。
待 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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