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多岁的张大娘一夜之间头发就全白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怎么也没想到,远在外地打工的二小子东方,头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没有再起来,厂方打来电话:暴病身亡!刘大娘当场晕倒,醒来后,头发花白!
当金凤抱着丈夫东方的骨灰盒回到家里时,全家上下一片哭声。带回来的还有13000元的抚恤金,这是老大东平和金凤去到东方干活的地方,和老板交涉了多天后才要回来的,金凤和她儿子每人5000元,当把大娘的3000元给她的时候,她看也没看,一把抓住就扔,接着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我还要啥钱哪,这是我儿的命换来的啊。……”大娘痛不欲生的表情,又引得大家和她一起大放悲声。
“娘啊,想开点,我弟弟已经去了,您再伤心也没用啊,还有我们哥俩,以后我们会好好孝敬娘的”。东平悲痛地拾起地上的钱,坐在母亲身边。劝说着娘,孩子们都随声附和着他的话。
话是这样说,可是也难抑制娘心头的苦,而且说真的,大娘的有生之年,还没有享受过孩子们给她尽的孝心,但是哪个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儿子娘也舍不得失去啊。
“以后您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手里没个钱,到时候手抓地挠的,咋办呢?我们弟兄三个,娘也知道,谁也不宽余,这钱您就先留着吧。”东平说着把钱塞到大娘手里。
“再说了,金凤今年还不到30,您能保证她会永远留在咱家?她一走,不是把钱都带走了么?”等众人走后,东平继续开导着娘,到底是在县城上班的儿子,见多识广。
大娘想想也是这个理啊,自己30多岁就开始熬寡,作难费劲地拉扯大了三个儿子,他们个个都成了家,她不愿意连累谁,就孤身一人住着,生活所需,靠养个鸡,喂头羊地凑合着,儿子们都紧巴,她从不忍心向她们张口,可是以后越来越老了,自己动不动了,有个钱也好啊,于是大娘撩起衣袖,擦了擦干涩红肿的双眼,辛酸万分地点了点头。
雨又下起来了,进入秋天,阴雨连绵,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莫非上天也有伤心事?
中午的时候,三媳妇秋云来了。
最近大娘明显地感觉到,孩子们你来我往的,走动的勤了,以往十天半月的也没人来。看来他们还是孝顺的,知道娘心里不好受啊。
“娘,您没听说,今年是寡妇年么?”秋云靠着门框微笑着。
“是么?有啥路数(规矩)?”
“人家都说今年这一年,对男人不好,我二哥他不就是……”快嘴的秋云不好再说下去了,因为大娘的脸色“呼”地就阴沉下来了。她无意中,又戳痛了大娘心头上刚刚结痂的伤疤。
“你想给娘说啥呢?”
“人家的婆婆都给媳妇买红内衣呢,听说红衣服辟邪,这样就能保佑平安……”
真是这样么?最近因为儿子,她整日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天天也不出门,也不知道还有这说法,要是真能这样,早给媳妇们买个,东方他就不会一早走了吧?
“那,我要买,也给你俩嫂子买个,只是这天不好,等天好了,我去城里给你们买。”
秋云一听,眉开眼笑的答应着走了。
大娘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到屋里啃了个干馍头。说真的,她已经有20多天没有吃过菜了,每天就这样喝口稀饭,就着馍头哄哄肚皮算了。虽然墙上结了几个小南瓜蛋儿,但是手里没有一分钱,油瓶里早没有一滴油了,拿什么炒菜呢?
晚饭的时候,金凤也来了。
当金凤在自家院里,看见秋云和老三最近不时往大娘家里走动时,她心里就不塌实起来,她知道,他们一定也是在惦记着婆婆手里的钱呢,于是晚饭没顾上吃,她就跑来了。
看见金凤,大娘好象又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东方一样,刚刚收起的泪水,又如屋外的雨滴,沿着多皱的脸颊滑落下来。见大娘哭,金凤的眼圈也红了,忍不住陪着娘一起抹着眼泪。
“娘,收了秋,我想把房子再翻修一下,可是手里的钱不够,我先用一下您的钱,等缓过劲儿再还您……”
看着媳妇是一门心思要在这个家长住下去了,大娘心里很是安慰,只要她不带小孙子离开,那个钱给她算了,本来就是儿子的命换来的啊。
“也好啊,只是这钱不在我这里,你大哥给存着呢,等天好有路了,我去拿回来给你”。大娘的爽快,让金凤吃了定心丸似的,喜滋滋地走了。
天终于放晴了,大娘的心情也疏朗了些,想起答应给两个媳妇的事,她提足了劲头,进城去找大儿子。
当她把来的目的说了之后,大儿子却一脸烦躁,好半天才不耐烦地说:“就那俩钱,不是我去找人家说好话,人家会给么?”
“娘知道让你费心了啊,可是,可是,你给我取出给她们吧,别管我了,我以后不花了……”娘伤感地说。娘看着生气的东平,小心翼翼地恳求着。
“哪里还有钱呢?前些日子,我和朋友一起合伙做生意,资金不够,我就把那3000元钱给垫上……谁知道,谁知道一下子全tmd赔进去了。”
东平满脸的沮丧,让惶惑不安的娘,呆坐在一旁,不知所措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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