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童年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思恋。我习惯于把童年当作内心深处隐藏的某种幸福梦想,在寂寞的时候,常常会将它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品味其中的甜蜜和苦涩。
虽然每一个日子留给我的并不都是美好的回忆,然而,即便是苦涩和悲伤也被我以美丽的 方式收藏的妥妥当当。
童年,无论怎样的遥远,我都会轻轻地将你一次次触摸。
(一) 苦难中的温情
在童年的印象中,爸爸妈妈总是离多聚少。刚刚有了哥哥,爸爸就被选派为民办教师。于是家中所有的担子都扔给了妈妈,妈妈既要带哥哥又要干活,苦难可想而知。两年后又有了我,妈妈的负担更沉重了,记忆中妈妈总有干不完的活,而幼小的我们经常被锁在屋子里在地上摸打滚爬。再后来,又有了妹妹,虽说爸爸一个月能领到几块钱,但生产队里不给记工分,没有工分也就分不到粮食,一家五口人的吃饭就成了大问题。妹妹出生一年后全国恢复了高考,爸爸很荣幸的考上了中专,要到市里去上三年学,虽说是好事,但对于我们母子四人来说却是苦难的开始。
妈妈既要养活我们,又要供爸爸上学,母亲的苦难可想而知。为了每季都能分到粮食,更为了能再多赚点钱供爸爸上学,母亲几乎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在生产队里干活。平时还好说,但一到了农忙季节,根本见不到母亲的影子。母亲很早就起来为我们准备好一天的饭菜,然后才去干活,而晚上还要加班,每晚都到深夜,一天能睡五个小时的觉就不错了。现在想想,真不知母亲那时是怎么撑过来的。
妈妈农忙时,白天还好说,怎么都能打发,但一到晚上,我就犯了难。我从小就胆子特别小,一听到别人讲鬼怪故事小偷入室抢劫等事,我就吓得捂住耳朵直朝妈妈怀里钻,更别说让我在黑夜里和哥哥呆在家里了(妹妹还太小,就由奶奶搂着)。那种黑夜里的恐惧感简直无法形容,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还不敢一人呆在家里。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大气也不敢喘,机警地听着屋里屋外的一丁点儿动静。恐惧中的黑夜也越发变得漫长,但困乏也不曾因了我的害怕而隐退,不知啥时候居然也能入睡。熟睡中经常会被一阵悉悉簌簌的细小的声音惊得一坐而起,惊恐中妈妈那张熟悉的笑脸映入眼中。这时,妈妈总是愧疚的拥我入怀,亲亲我的脸颊拍拍我的脑袋,然后掏出两个马蹄形烧饼端来一餐杯面汤(放油和葱花加热,加入水,将面搅成零散的块状熬成的),喊醒哥哥,我和哥哥一人一个烧饼·我们喝一口面汤吃一口烧饼,那喷香可口的饭被我们狼吞虎咽一气吃光,而这时妈妈总是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吃完。有时我们让她吃,可她总是说吃过了。一顿饱餐之后,我也忘记了先前的恐惧,又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安然入睡。后来我才知道,家夜班的人每人只有两个烧饼和一碗面汤。于是我又盼望着自己快些长大,希望自己能分担一些妈妈的苦难。
那时,爸爸一星期回来一次,每次都会给我们带回几块花花绿绿的糖果。在苦难的岁月里,这些糖果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我们总是先剥一块放进妈妈的嘴里,再剥一块放进爸爸嘴里,可他们却怎么也舍不得吃,咬一丁点儿后再塞到我和妹妹的嘴里。细细品尝着那甜透心的糖,真得感觉自己又是生活在蜜罐里一样。而每当看到爸爸推着自行车返校时,我都会拉着哥哥的手牵着爸爸的裤腿,一直把爸爸送到公路边上,依依不舍地向爸爸挥手告别,同时加上一句"爸爸,别忘了给我们带糖回来"。在盼望中送走了爸爸,又在盼望中迎来了爸爸,不知不觉的在盼望中我也渐渐长大。
许多年过去了,童年的苦难温情和甜蜜都已一去不复返,但我却要感谢童年,她让我明白了,在苦难中也充满了希望·现在虽说富裕了,喝面汤吃糖果和马蹄形烧饼根本就不稀罕了,可我总感觉它们再也没有那时的味道好了。
(二) 苦中寻乐
苦难是一所学校,她锻炼了我们的意志,也激发了我们的创造力。
队 好玩是孩子们的天性,农家的孩子没有多余的钱买玩具,但贫穷却也丰富了他们的想象力,自己想方设法制作各种玩具寻找各种游戏:摔"泥娃娃",放风筝,粘知了。钓鱼,等等·而我最热衷于摔"泥娃娃"这种游戏了。找来泥土,挑出小石子,加点水一和,然后在手里捏成圆形,找块平坦的空地,向地上一摔,"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泥娃娃"摔炸了,泥巴也四散飞溅,谁摔得响谁就获胜。在这方面哥哥要数村里的能手了,很少有人能比他摔的响。于是我就死缠烂打让他教我,他最终拗不过我不得不向我传授经验:泥巴不能和得太湿或太干,在手里也不要弄的太大,但要圆,摔得时候胳膊要用力等等,但我最终也摔不过哥哥。但看到泥巴溅的满身满脸,一个个泥猴子似的,大家都会你看着我我瞪着你的笑作一团,谁也不会计较谁输谁赢了。
还有一个游戏更是我乐此不疲的,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那就是"过家家"。小伙伴们先推出"新郎""新娘",而每次大家都会异口同声的喊到"让小芳(我的乳名)当新娘",那时别提我有多自豪了。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我从小就留着大辫子,两条黝黑粗亮的大辫子常令他们羡慕不已,而最重要的是我的人缘好,大家都喜欢和我玩。但"新郎"就不固定了,要看那天谁做的好事多,谁没有惹大家伙生气。选出"新郎"新娘"后,哥哥和大伯家的二哥就会用一只手攥住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攥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一个简单结实的"花轿"做成了。我兴奋的坐上去,然后妹妹的那件红色碎花小褂就变成了"红盖头"盖在了我的头上。这时虎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破锣,小柯拿着他家的破铝盆用手敲打着,妹妹也不甘落后,吹起了她的那根破笛子,很多能够产生声音的破东西都派上了用场。送亲队伍就这样出发了,其实就是在麦场里转一个圈子。"新郎"在那边等着,他们的队伍里也有很多小朋友敲打着那些破烂东西当作乐器。然后在小伙伴们的簇拥推挤下,"新郎"新娘"拜完了天地。于是大家就开始扯着嗓子喊叫(那哪叫唱歌呀),夸张的扭着屁股跳舞。一阵折腾后,大家哄笑着又打闹在一起。
不久,在夕阳余辉照耀下的乡间小路上伴着各自母亲的呼唤声小伙伴们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吃晚饭去了。
就这样在小伙伴们的嬉戏打闹中欢声笑语中童年也就悄悄溜走了,但我永远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拥有了童年的欢乐,让我获得了至真至纯的友情,让我从小就知道了应该快乐的过好没一天。
每当我触摸这些童年的印记时,心里就会涌起淡淡的酸楚,仿佛又回到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童年带给了我痛苦,也让我在痛苦中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感恩,让我懂得了苦涩,也让我尝到了别人无法尝到的甘甜。这些或清楚或模糊或苦涩或甜蜜的童年印记如同甘冽的美酒,埋藏在记忆的泥土里,愈久愈醇!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8-26 12:11:3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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