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经常看到一对老年夫妻在小区周围捡破烂。尽管我不知道这对老人的姓名,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来自农村。尽管在我写的乡村人物系列里原本没有他们的位置,但今晚我仍然情不自禁地用键盘敲打出关于他们的这篇文字。
那位大爷瘦高个,背有些微驼,推一把独轮小铁车;大妈个矮,脸泛黄略显浮肿,总是紧紧地跟在大爷身边,不离左右。有时,大爷不经意间步伐稍大些,就会看见大妈小跑几步追赶的场面。发现之后的男人,脸上便露出怜惜的神色,侧着头看一眼相伴几十年的妻,不由得放慢脚步,嘴角上现出淡淡地笑意。妻呢?抬头望着男人,喘着粗气不说话,用眼默默地瞅,无语的凝眸是多年来早已熟稔的关爱,一举一动都逃脱不过。
居民小区的垃圾箱旁边,女人手持蛇皮袋立在跟前,随时接过大爷递来的易拉罐、酒瓶、塑料制品。那些被丢弃可以换钱的废旧物,经女人的手悉数收入袋中。视线始终追随着,男人用自制的挠钩,仔细寻觅意外的收获。也就在上下起伏中,女人用目光吻遍男人晃动着身形。
不同于别的拾荒者,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肮脏不堪。两位老人极其干净,捡拾那些废弃物就像是工作,有条不紊井然有序,而且谨慎小心,生怕沾污了自己的衣服。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根本不会相信这对老人与垃圾打交道,是拾荒者。
一个个地翻找和搜寻,只要是看上眼的有用的东西,通过大爷的手交给女人,尔后分拣归类。整个居民区完成,捡拾的物品堆在小铁车上积攒成小山包,大爷脸上就有了满足地笑。找个干净地坐下来,长吁一口气,看一眼女人,用手指指口袋。女人心领神会,赶忙拍拍双手,拂一遍衣服上的尘土,尽管看不到什么脏东西,但还是这样做,似乎习以为常。伸出右手,从男人的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一颗放到男人的嘴上,“啪”揿着火机点燃。女人做这一切的时候,男人惬意地等待着,直到深吸一口,飘荡起袅袅青烟,才缓过劲来。由女人任意掸落在身上的脏东西。
太阳下、阴雨中,两个老人挨在一起,花白的头发轻扬。这样的景象我看到无数次,也被感动着,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真实而又平凡的人生并不轰轰烈烈,但就是这淡然地牵手蕴涵着真情。他们来自城郊的乡村,有时我想:这么大的年纪儿孙满堂,应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
中午回家,在楼梯口碰到对门的赵大妈,一个劲地直叹气,说:想不到、想不到,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捡破烂,老觉得就是不对劲,竟然这么不幸。
大妈,你在嘟囔谁呢?
那对老夫老妻啊!他们的儿子病逝了,现在年事已高,生活上别无其他选择,便开始了他们的拾荒生涯。
原来,老夫妻儿子胰腺肿瘤,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如柴之后,终于合上眼得以解脱,撇下年迈的双亲,走向了不归路。惟一的骨肉先行而去,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白发人送黑发人,留下无尽的悲痛和难以忘怀的想念。这突如其来的横祸,对年愈七十的老人,无疑是天塌地陷。未长大成人的孙子,治病欠下的几万元债务,使得两位老人瞬间崩溃,抱头相拥而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帮衬着拉扯孙子还要偿还债务,行将就木谈何容易?!
难道他们夫妻二人就这么一个儿子?
谁不说呢!要有的话日子过的不至于这样栖惶。
远处,两位老人依旧跟往常一样,虽然脚步蹒跚走得艰辛,但还是一步步地朝前走。
写罢此文,我的心情并没有太大的轻松。我告诉妻子,明天要做两件事:一是把家里的那些废旧的东西收拾一下,送给那对老夫妻;二是问一下那对老人的姓名和住址,看看能否请地方政府和民政部门给他们应有的帮助。
现在,心情好多了。
-全文完-
▷ 进入点滴人生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