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曾伟,阿兰,你们谁先说,这次中考怎么回事?”李老师一脸的失望。
曾伟和阿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啦,我对你们是满怀希望的,全校都是,而你们就考了这么点分?谁先说。”李老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对二个得意门生说。
曾伟和阿兰仍低着头不说话。
“曾伟,你先说。”李老师只好点名了。
“我,我紧张,忘做题了。”曾伟轻声说。
“阿兰呢?”李老师问。
“我也是。”阿兰咬着牙不敢抬头。
“你们先出去吧,想好了再来找我。”李老师看问不出个所以来,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曾伟,我家穷,没钱,我考上高中爹娘更难过,我故意把答案写反了。”阿兰淌着泪说。
“我也是,爷爷奶奶老了,我娘的病也加重,二个弟弟的学费怎么办呢,所以我干脆做了一半的题。”曾伟想着家里心情很是沉重。
“李老师肯定对我们很失望,想想真对不起她的。”阿兰擦着眼睛说。
“不这样的话那又怎么办啊?她老给我们交学费也不是个办法,她就那点钱啊。这个事你不要给她知道啊,就我俩明白就好了。”曾伟安慰着阿兰。
阿兰点点头,村头的老槐树在风中呼呼的落着叶,天空飘过落寞的云。
“阿兰,我想出去打工,攒点钱回来给爷爷奶奶治病,我们一起出去吧。”曾伟说。
“不行,我走了,我爹娘谁照顾啊。”阿兰摇着头。
“我走了,也不放心家里,我爷爷奶奶都那么老了,我爹的腿又不利索,二个弟弟这么小。”曾伟也闷声了。
“要不,你出去打工吧,我在家,我帮你看着点。”阿兰想了个主意。
“你,你能行吗?”曾伟看了看阿兰,农村艰苦的生活压弯了阿兰的腰,矮矮的个子,瘦瘦的身子。
“我当然能行了,你别看我瘦,我什么事不能做啊。何况,过年我就十六了,你放心去吧。”阿兰郑重的回答,眼睛里满是坚强。
“好吧,我先出去,找到好的工作我再叫你去也不迟。”曾伟的脑海里一心想着外面总比家里好挣钱吧。
曾伟走了,只带了几件破旧的衣服就踏上了旅程。
“阿兰,苦了你啦。我家阿伟也真是的,在家好歹有个照应,现在在外面也不知怎么样呢。”曾伟的娘抹着眼泪。
“大娘,你放心吧,曾伟已经找到工作了,他说他十八岁了,就没人说他是童工啦。”阿兰只报喜不报忧,边说边放下担子,把水桶里的水倒进缸里。
曾伟的娘拿了二个熟鸡蛋出来,递给阿兰,“孩子,快趁热吃了吧。”
“不,我吃过早饭了。”阿兰推辞道。
“你这孩子,不吃怎么长身子啊,来,不吃大娘不要你来了。”曾伟的娘把鸡蛋往阿兰口袋里塞。
“不行,留着给爷爷奶奶吃吧,”阿兰不肯接。
“阿兰,你不吃就是看不起我们曾家啊,”屋子里传来老人的声音,“那是我让阿伟的娘煮的,看你的小身子这么瘦,还得照顾我们家,我们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就接了吧。”
“奶奶,看你说的,我身体能行。”阿兰笑着说。
“你再不吃我真生气了。”老人的声音有点上火,“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阿兰只好接过放在口袋里,说:“奶奶、大娘我走了,明天我再来。”
“爹娘,你们吃鸡蛋吧。”阿兰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还热乎着的鸡蛋,放在桌子上。
“这是曾伟的娘给你的吧,他家也不富裕,你别要人家的鸡蛋。”阿兰娘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可我不要他奶奶就生气了。”阿兰说着背着柴刀上山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阿兰爹叫着:“阿兰,你还没吃早饭呢。”
可阿兰已走远,清脆的声音在路上回荡:“爹,我回来再吃,晚了太阳就晒了。”
阿兰爹摇了摇头,“这丫头,长在我们家受苦了。”
太阳越来越大,看着地上一堆的木材乱棍,阿兰用柴刀砍了一长长的藤萝,搓成二条长绳,把柴一根根的放在上面,抱起来往地上使劲一磴,就长短匀称了,再用绳子一拧,一捆柴就捆好了。再用同样的方法捆好了另一扎,随手抽了根粗的插在二堆柴中间就挑着下山。
路边,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艳,居然也引来了蜜蜂和蝴蝶,它们嗡嗡的叫着绕着花儿转圈,并钻进花蕊中去。
阿兰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才想起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去给曾伟家挑水了,也没来得及吃饭,阿兰的脚步有点乱了。
看看地上,阿兰眼前一亮,那不是叫“地萄萄”的野果子吗?一个个跟大拇指般大小,红鲜鲜的,咧着嘴笑。
阿兰放下担子,边捡边往嘴里放,轻咬一口,有点酸有点甜有点涩。
旁边还有一棵野李子树,阿兰脱了鞋,动作敏捷的爬上树,捡了那野李子往地上扔。一会儿功夫,地上便一片片青绿的果子了。
阿兰溜下树,捧着果子到泉水边,洗洗就往嘴里丢,哇,酸死了,阿兰眯着眼,张着嘴,把野李子吐出来。用清澈甘凉的泉水洗了口才好受些,阿兰想想,还是把野李子装满四个口袋带回家了,让小宝和小花解解馋吧。
不知名的小鸟们叽叽喳喳地在前面带着路,阿兰瘦弱的身影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盘旋着,天空传来阿兰清脆的山歌声。
曾伟在灰暗的灯下写着家书:“爷爷奶奶爹娘弟弟你们好!我在这很好,一个月包吃包住还有二百元,工资要完工以后再发,到时我再给你们寄钱回去……”
“快点快点,加班了,谁不起来就扣工资!”包工头在吼道。
大家都一窝蜂的往外跑,曾伟也忙把书信纸笔放在枕头下跟着工友们跑去工地。
阿兰割着草,腰酸了,她直起身,用手捶着背;过一会再弯下腰去,再割,再起身。
脚边,是一大条倒下的草,看着太阳到头顶了,阿兰放下刀,把篓子拿过来,把草放进去,用脚跺着,草下去了一截,再往里面填了一些草,再跺,直到所有的草都放了进去。阿兰蹲下身去,两手伸进篓子旁边的二根绳子里,背起篓子往曾伟家去。
曾伟的奶奶盛了一碗饭放在桌上,接过阿兰背上的篓子,心疼的说:“阿兰,别帮我们家了,你家的事还做不完的呢。”
“奶奶没事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娘叫我来的。”阿兰笑笑,转身要走。
“吃过晚饭再走吧。”曾伟的奶奶拿着阿兰的手就上桌。
“不了奶奶,下次吧,我还得去地上扯点猪草呢。”阿兰边说边往外走。
“这孩子,心眼好就是脾气倔了点,哪有做起事情来就不吃饭的啊,唉,我那傻孙子有福,找到这闺女做媳妇可就享一辈子的福喽。”曾伟的奶奶笑着说。
“老太婆,看你说的,人家阿兰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呢。”曾伟的爷爷数落着妻子。
“不愿意阿兰会天天来我们家帮忙吗?下次阿伟回来我让他去阿兰家挑明得了,不然被人家定下了就不好办,这么好的姑娘哪里找啊。我跟你说,阿伟不同意我就不认他做孙子了。”曾伟的奶奶说急了,发出一阵阵的咳嗽声。
“好,我不跟你吵,你自己跟阿伟说吧,”曾伟的爷爷举手投降。
“兔子啊,你们快点长大生仔,好换钱,我们都是有良心的,人家阿兰天天跟你们割草,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记着人家啊。”曾伟的奶奶边朝兔笼里丢草边跟兔子嘀咕着,兔子边啃着草边竖着长耳朵不时用红眼珠盯着老奶奶看,好象也在点头附合。
“姐姐姐姐,”叫着的是小宝,跟在后面的是小花,还有那条忠心耿耿的大黄狗。
“什么事啊,”阿兰走出来。
“姐姐,老师说还没交齐学费的同学,在下个星期一一定要交,不然要停课了。”小宝哭丧着脸,踢了那在脚下走来走去的大黄狗一脚。
“行,姐给你想办法,你好好上学就行了。”阿兰摸了摸小宝的头,从厨房里拿出野李子,她用热水烫了一下,那酸味和涩味就淡了。
“姐,你又上山砍柴了,怎么不等我去啊,我好帮你挑啊。”小宝埋怨着说。
“下次吧,你再大一点就帮姐姐挑柴了,现在可不行,你是我们家的男子汉,不能压扁了的,到时长不高就没人给你做老婆。”阿兰嘻嘻的笑着。
“我才不要老婆呢,我要一辈子跟着姐姐。”小宝头一昂,从鼻子里哼着气。
“我也不要老婆,我也跟着哥哥。”小花也学着嘴。
“行了行了,都在说些什么话啊,快过来吃饭。”阿兰的娘笑着,边摆碗筷边喊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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