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说咱们小学里,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白云第一天出现在这个小镇上时,几乎整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了,这里的人们,已经很久都没看见学校里添新面孔了,于是见到的没见到的人们都在奔走相告。
其实白云是不声不响地来的,她原本就是那种很文静的女孩子,来到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并不是她十分乐意的,尤其是这里贫穷、落后、闭塞,她就打心眼里不舒服,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心高气傲,哪个不向往繁华美丽呢?尤其是在1987年,大学生如同凤毛麟角一样稀少,去到哪里,哪里不是视若珍宝啊,但这里是她的故乡,她怎能不为自己的家乡尽一份职责呢?调令如同圣旨,于是,她提着行李来学校报到了。
一身素净的连衣裙,衬托着她婀娜的身材,染亮了这个整日被灰色弥漫的小镇。她缓缓地走着,一双眼睛如秋水一般深邃明亮,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你是白云么?你可来了?呵呵。”
正在边走边浏览新学校的白云,猛地听见一句亲切的问候,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传来。赶快扭头看去,一个大约30多岁矮胖而敦实的女人,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她局促不安地应答着并迎了过去。
“早听说你要来,我们可高兴了。”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闪露着热情的光芒,使白云紧张的心理放松了下来,初来乍到,就遇上如此热心的问候,该是多么欣慰啊!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王,以后和你是邻居了,校长已经安排你住到了我家的隔壁了。”
“好啊,王姐!白云高兴地笑道。
去见了校长,头发花白的老校长很高兴,终于分来了新老师,好象久旱的庄稼突降了一场大雨一样啊。校长激动地呵呵笑着,简单给她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情况,并鼓励白云好好干,这样就等于报到了。这时父母也来了,两人在忙碌不停地给女儿布置着房间。由于还在上学的弟弟,今后吃住都跟着姐姐,所以在一个房间里,摆放两张床要好好规划一下的。王姐也来帮忙,闲谈中,白云知道了她叫王书,是64年和白云一个母校毕业的学生呢。
“你是正儿八经的中专毕业生,我那会儿是生产队里推荐的……”王姐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点隐隐约约的酸意。
白云也没在意,毕竟遇到了校友啊,父母也很高兴,临走还再三交代白云,以后有事就去求教王姐。
【二】
由于学校离县城远,所以很多老师们都不愿意来,全校一共6个老师,在8个班级的教学中,总是忙不过来,校长、王书、白云三个是公办教师,而只有白云和王书是有正规学历的,其他的都是民办和代课教师,可见这里的师资力量和办学条件同样差!但老师们的工作热情很高的,明争暗赛的,已经接手四(1)班的语文兼班主任的白云暗下决心,既来之,则安之,好好把自己的青春和才能,奉献给这里的孩子吧!
孩子们永远是快乐的精灵,所以无论你如何消沉,只要和孩子们溶在一起,他们纯净如清泉一样的目光里,流淌的天真稚气,无邪的快乐就会感染你。慢慢地,白云那份失望的情绪就在一天天地减弱,她越来越喜欢上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了……
其实工作起来就有很多实际的问题困绕着她,毕竟是初为人师啊!比如个别学生的淘气,繁重的工作量,还要按时给弟弟做一日三餐,经常让他忙得不可开交。无论工作上、生活上的问题,白云都虚心地向每位老师请教,更是把王书当作自己的良师益友。
“我要把你家的门槛都给踩破了。”她开玩笑地对王书说。
王姐有个美满的家庭,丈夫在县城一家企业上班,是人们眼中羡慕的双职工家庭,夫妻都有收入,所以生活过的很是滋润。膝下一双漂亮的女儿,大女儿也已经中专毕业了,分配在市里一个大商场上班。
白云每天和王姐一起去买面、买菜,一起开火做饭。王姐和其他的同事们不多来往,好象感觉大家都不是太喜欢王姐,白云很纳闷,她不是很善良的人么?不管那么多,远亲不如近邻么。白云感觉她人挺好的,于是两个人不是你来我家,就是我站在你门口,做着饭的功夫,都可以说一阵子话的。王姐家没地,白云就把每次父亲从家带来的粮食、新鲜的蔬菜,分给她一半,日子在简单的重复中流水般地度过。
【三】
学校里连个围墙都没有,周围就住着镇上的人,所以出来进去,经常碰面。白云总是主动和每个人打招呼,慢慢地,大家都熟悉了。人们都喜欢上这个平和善良、对工作认真负责的女孩子了。班上最调皮的学生李辉的父亲,逢人就夸白云管理有方,开学的时候,他曾经削了一根滑溜溜的木棍交给白云,让它专门对付他的“混帐儿子”,因为以前那些男老师,还拿他的儿子苦笑不得的,所以他不相信这个瘦弱的女孩子的能力。白云笑着说:“用不着棍棒的,只要以诚相待,没有感化不了的。”果然半个学期不到,就把他的宝贝儿子给管教的服伏帖贴的,而且还知道回家做功课了。真神啊!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中段考试的成绩已经揭晓,校长在会上言语激昂地表扬着白云,因为她所教的语文成绩,在全乡名列前茅!
“不容易啊,刚出学校就能教出这样好的成绩……”
“到底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啊,就是不简单!”
同事们也纷纷向她表示着祝贺,白云被夸的不好意思,脸红耳热的,她无意中看了王姐一眼,只见她眼神里流露着一种复杂的东西,她猛地感觉陌生的可怕。她想:王姐一定不太高兴,因为她没来之前,在激烈的竞争评比中,王姐的语文一直是全校的楷模,可从来也没有在全乡镇占过这么好的位置!想到这里,白云开始不安起来。
会后她立刻找到王姐,坦诚地向她致谢,说如果没有她的悉心传教,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成绩的。
王书笑了:“没事的啊,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呢……”
话是这样说,可是她笑的很不自然。单纯的白云,犹如一个玻璃人儿,心里没有一点小九九,似乎阳光都能在她心头穿过,她感觉给王姐说过之后,一切不快都会烟消云散的,因此她一如既往地和王姐保持着亲如姐妹的关系。
有一天,白云初中的一个女同学敏找上门来,她才知道敏也在这里上班。几年不见,都变了模样,但那份友情让两人都很高兴。敏告诉白云:班上的李明、张记等几个男同学都在这里混得不错,上班的上班,做生意的做生意,他们都很想念白云,并说哪天相约聚一聚。
热情的敏还是上学时的性情,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让初来这个陌生地方的白云很是安慰,毕竟她在这里不孤单了,有这么多的同窗在啊!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敏就和那几个同学来找白云,她顾不上给弟弟做好饭,就被他们拉着一起去了饭馆。大家在一起分外激动,畅谈着别后各自的情况,还说起其他同学的近况,说到高兴处,白云被劝着喝了两口酒,由于她从没沾过酒,不由得脸红脖子粗地咳嗽起来,大家哈哈笑着也就不为难她了。
快乐的时光容易过去,不知不觉地夜已经深了,该走了,饭馆里也只剩他们一桌人了,两个男同学喝的多了,站都站不稳,可是还非要嚷着说太晚了,一定把白云送回学校。
白云拗不过他们的热情,大家一起到了门口,他们非要等她进去才要走,正说着,张记摔倒了,大家把他搀起,白云进去拿了毛巾,给他摔去灰尘,然后他们就跌跌撞撞地走了。
第二天,镇子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昨天夜里白云喝酒的事。
“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这么不稳重啊?”
“当初怎么看走了眼?看着那么秀气的女孩子啊……”
“那些男孩最后走没走还说不定呢……”
说什么的都有,添油加醋的,真是捎东西捎少,捎话捎多啊。
当然他们的指指点点,白云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因为他们的戛然而止、他们闪烁暧昧的眼神,都让白云纳闷和惶惑。
究竟怎么了啊?白云百思不得其解了。一个好心的同事林平大姐,悄悄地提醒了她。天啊,一时白云感到天昏地暗的,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了呢?虽然在学校里,追她的男同学排成了队,可是她从不为所动,因为她知道自己还小,不是谈情说爱的年龄,正是追求上进的好时候,况且父母都是很保守、很传统的人,他们从小就给她灌输女孩要自重自爱的话题,她可一直是同学眼里的淑女呢,怎么刚到了这里,就被大家如此看轻呢?白云真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纵身钻进去!或者这一切是场梦该多好啊!
静下心来回忆一下昨天夜里的事,自己没有任何的过错。那是谁在生事呢?莫非是王姐?比邻而居,她一定知道夜里发生的情形,全校就住着她们两家,其他的同事都是本地人,不住学校的,是王书给大家说的么?想想林平姐那暗示的目光,白云明白了,但是王姐为什么要不负责地乱说呢?她自己的女儿每次回来,不也是男同学好几个陪着她,吃喝玩乐么?同学之间吃顿饭,喝点酒有什么错?再说自己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啊。
老校长也听说了这件事,也感觉到了白云心头的包袱,就找到她谈话,让她想开点,别和那无聊的人一般见识。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听着在教育战线上,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语重心长的话语,白云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从校长那里出来,白云心情豁然轻松。对,管她呢,只要光明磊落、胸怀坦荡、问心无愧就好。想到这里,白云释然了,她不再躲避大家疑惑的目光,恰在这时,王书家有变故了,而且好象很大的变故,这让生性善良的白云,也不忍和她计较了。
【四】
这天夜里,白云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忽然一阵压抑的却是歇斯底里的哭声,从一墙之隔的王书家传来。那声音不大,好象用什么蒙着嘴一样,但是那种悲痛,却是入了骨髓般的让听的人直打冷战。他们全家都在哭,王姐的哭声里还带着诉说,隐隐约约的好象是她大女儿怎么了,哦,不会吧?是死了么?怎么?最近好象有段日子没见她女儿回来了,可是她怎么死了呢?
王书的大女儿确实是死了!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因为恋爱的问题总是处理不好,几个男孩子为她争风吃醋,常常大打出手,后来有一天她不明不白地死了,公安局忙活了多日,却始终没有足够的证据捉到凶手!噩耗传来时,王书和丈夫怎不悲从中来呢?
白云想过去安慰他们,但夜很深了,再说她们是爱面子的人,一直封锁着这个消息,一定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地哭出心里的苦。
难怪最近总见他们全家个个眼睛红肿的,哀怨布满了他们的脸,王书更是郁郁寡欢的,上了课,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大出来。白云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只字不提,而且严严地保守这个秘密,不告诉给任何人,因为她不忍心让他们流血的伤口上再洒一把盐!
这时白云的父亲病了,她一下子慌了手脚,全家也如塌天了一样。一直生活在父母庇佑下的白云,如今面对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她一下子就长大了,她要替母亲分担一些家里的重担,所以她上课后,不能安闲地住在学校里备课、歇息,有空就要回去,给父亲买药,替母亲干活,工作更是不能有丝毫的懈怠,生活、教学的沉重压力,慢慢缓解了喝酒事件给她带来的难堪,她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哪里还有心思去顾那些无聊的事啊。
有天因为下雨,她没有回去。晚饭后,有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白云正在疑惑,弟弟热情地说“钢柱哥哥,进来吧”。
白云感到这人有点面熟,她狐疑地望着弟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哥哥?不过她还是礼貌地让人家进来了。
“我就在学校北边住呢”。那人自我介绍着,“没事过来找军(弟弟的名字)玩的”。
哦,原来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弟弟结识的朋友啊。也好,每天放学后,校园里就剩下她们两家了,自己又不在,有人给弟弟做伴,她也放心了,只是这个人好象有点精神不大正常,从他走路的姿势和痴呆、游离的眼神就能看出,对,以前见过这个人在他们学校里晃悠,所以看着眼熟呢。
后来的日子里,他经常来找军玩,白云也没阻拦,因为他是个不被人接受的人,走到哪里,都没人把他当正常人看,他受尽了欺负和愚弄,也许在白云这里,他不被歧视,所以他人傻心不傻啊。善良的白云和弟弟,从没看不起他,拿他当朋友看,他当然乐意一天跑几遍地来,几乎没事就来。有时看见有活了,还马上勤快地帮着做,学校里的水管没水的时候,白云和王书她们就到村民家里去挑,一挑水回来,累的气喘吁吁的,这个时候,钢柱看见了,就抢着帮两位老师挑。
那天钢柱又来了,白云家却没人,恰好王书看见了,就招呼他来家坐,他受宠若惊了,因为她从没有这样笑脸对他呢。乐滋滋地跟着进了她家。
“钢柱,今年多大了啊?”王书笑眯眯地边给他拿烟边亲切地询问。
钢柱毕恭毕敬地接过来,环视着布置得井井有条的室内,眼里流露出羡慕的意思。奶奶的,比自己那个狗窝一样的家,可要强到天上去了。说真的,王书在这个镇子上教书好多年了,他一次也没敢进来过,因为她从来没拿正眼瞧过他啊。那副居高临下的架势,别说他这个土包子兼残疾人了,就是正常的人也感到自惭形秽呢。可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么?
“27了”,他不解地回答着。
“有对象么?”王书关切地问。
做梦都tmd想啊,可是没人给自己说媒啊,钢柱一副苦恼相。
“白云好么?”
“好啊。”
“你喜欢她么?”
“神仙一样的人,镇子上的人都喜欢她呢,嘿嘿,俺当然也喜欢了”。钢柱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了。
“她也喜欢你呢,你知不知?”
“嘿嘿,您哄我呢,她,她咋会呢?人家长的恁好,还年轻,还是吃商品粮的,咱大老粗……”
“大老粗咋了,她要不喜欢你,会让你进她屋?你见镇上别的男人进过她屋里?”王书善于运用的就是循循善诱式、和启发式的教学方法,今天,全派上用场了。
这个被嫉妒迷了心志的女人,自白云来的那天起,她的心里就没有舒坦过,因为她嫉妒白云的年轻、美丽和她的学历、能力,这些都是自己曾经拥有的被大家羡慕的资本啊。随着白云在教学上才能的显现,王书的心时刻如小老鼠啃噬着一样,她感觉自己在这个镇上受羡慕的牢固地位,马上要让白云这个黄毛丫头替代了,她如何甘心?她是一个从来都不甘人后的女人!她难以自制地要发泄出来,于是她就千方百计地捕捉着能让白云难堪的机会!恰好她又一次抓住了机遇,当她看到这个平日里从不愿意多搭理的傻子时,不禁计上心来,她要借用一下他的智力了。
这是真的么?她喜欢我?一时钢柱晕了,是呢,她看自己的眼光和别人就是不一样啊,格外的亲切、顺眼,怪不得啊,原来她喜欢我啊。他激动的真是得意忘形了,当他走出王书家时,头重脚轻的,简直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此后,他往白云家来的更勤了,后来索性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大清早就来了,看见没水就去打水,看见地脏了就去扫。白云拦都拦不住,就劝他要多在家帮他父母干点活。他脸红了,答应着,却依然来。周末的时候,钢柱还会步行跑到白云家里,不顾白云母亲的阻止,主动帮他们干些体力活,他傻傻地干着,乐呵呵地笑着,陶醉在自己的心灵秘密里,不能自拔了。
【五】
一天,钢柱不知道在哪里喝的醉醺醺的,一摇三晃地来了。一头撞到门框上,半天才直起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云,嘴里含混不清地呜拉着,“你——也——喜——欢我——啊?”
真是傻子,说的什么疯话啊?一股冲天的酒味扑来,白云厌烦极了。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滴酒不沾,她最讨厌男人酒醉后胡言乱语的样子了!
“你先回家,等军放学回来再和你玩,好么?”她尽量克制着自己,好言好语地劝说着,可是他不走,一屁股蹲在凳子上,没坐稳,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我——爱——你,那个——王老师——她说——你——喜欢我?”摔倒后的他还在乌拉着。
王老师?白云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学校里唯一的王老师就是王书!
这些日子里,为了父亲,白云很少有时间在学校逗留,但是只要有空,依然和王书说话,谈心,依然把她当作一个可以信任的姐姐,可是她怎能这样教唆一个痴呆人呢?
想到这里,白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的心咚咚地狂跳着,她的脸腾地发烧了,热血上涌,连耳根子都是热的,她夺步跑出,两步跨到王书家门口,铁将军把门!她恨恨折回来,对着那个站立不稳的男人,用手指着外面,浑身发抖地怒吼:“你给我滚出去!”
钢柱一下子愣怔住了,鼻涕、口水流的长长地,吃惊地注视着白云,然后哇哇大哭着跑了。
白云瘫倒在地上,等弟弟回来搀她时,她还一脸泪痕、直直地望着地面发呆。好半天她才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以后别和钢柱来往了。”
弟弟一头雾水。
“我不活了啊!”外面人声嘈杂,白云和弟弟出去一看,钢柱手拿菜刀,穿过校园往东面跑去,两手都是鲜血,颗颗洒落在地上,他的父母和其他人在后面边追边大叫:“截住他,他自己砍了手指头啊……”
“快送到医院啊!”
喧嚷的人群……鲜血……手指头……人们嘴里不断往外喷出的唾液……
白云的意识模糊了,殷红的血在她面前流动着……
【六】
当白云清醒过来时,看见老校长和同事们都来了,都用关切的眼光望着她,那个王书也在人群后,不自然地哈哈了两句后,就借故做饭去了,校长因为临时有事,嘱咐大家好好劝劝白云,也走了,林平和其他同事围拢过来安慰她,别往心里去,别和那傻子计较。
“别难过了,我们相信你,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和佩服你的……”
“打死我们也不相信,你会喜欢他啊,只有那些挨天杀的才这样诬陷人啊”。
“我们没法和你说啊,这个王书,为什么没人多理她啊,谁和她离的近,谁都要吃她的亏啊。”
“她骄傲惯了,她什么事都要比别人强才满意呢……”
大家压低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对王书的不满。此时白云才知道了,王书为什么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可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难道故意教的不好,才能博得她的好感么?可是那样不是误人子弟么?
等大家都离去后,白云挣扎着起来,摇晃着沉重而发胀的头,她要给王书写信,可是不知道写些什么,思索了很久,她才写了几句话:
王姐:
感谢你对我的帮助,论年龄,你可以做我的长辈,我在心里一直是这么尊重你的,可是我没有福气让你把我当作你的女儿一样看啊。
我不明白,我在你眼里,真的是那样不知廉耻么?我多想听你说句实话啊,可是已经太晚了。
写好后,她愣愣地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晚了,然后她没有意识地把写好的信,一把撕个粉碎……
第二天,当校长推开白云虚掩着的门时,一个整洁清新的房间呈现在面前,屋里的一切东西都在静默着,一封给他的书信摆放在书桌上。他赶快拆开来——
尊敬的校长: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感谢我在的日子里,您对我的一切照顾和关爱,可是如今我却做了逃兵。我知道在学期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我的走开,将给您带来多少麻烦啊,可是我不得不走了……
在学校里就踌躇满志的我,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不会做人,而且更没想到做人会如此的失败,难怪周作人先生说:作人比作文更难啊!想不到我教学生涯的第一步,就这样的结果,真的如一头冷水兜头浇下,还不到寒冬,我心里心外却结了冰。血液都凝固了。
虽然我一向信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可是众口铄金,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唾沫星子汇聚成的汪洋大海里,只有死路一条了,不幸的是,单纯幼稚的我就是那个不会自保,不会游泳的人!可叹视名声如生命的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还有什么面目站在我的学生面前?我还有什么面目在这个镇上停留?可是我的清白苍天可鉴!我只有愧对我热爱着的学生,我走了,走的越远越好……
多清醇的女孩子啊,就这样被逼走了么?一股愤懑自心底升起,校长拿信的手在簌簌发抖,他颓然地跌坐在凳子上。
窗外,湛蓝的天空,正好有一朵白云悠悠飘过,似在寻找它远在天边的归宿……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12-7 20:52:1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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