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寒门学子,靠着父母种田养鸡、打工赚来的钱读书,因为知道我的学费来之不易,所以我比别的同学学习更加勤奋,从小学到高中,我的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矛,我最大的理想就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大学,然后找一份理想的工作,好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也永远跳出我生长的那个穷山沟。
高中毕业后,我顺利地考上了一所大专院校,虽然离我梦想进入名校的愿望远了些,但是我只要能跳出农门,摆脱父辈那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我就已经知足了。
三年的大学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在毕业分配的时候,我却因为没有任何的背景,而一直未能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正在我苦恼的时候,我的一个高中要好的同学托人帮忙,让我去了一个机电厂工作,我的工种是负责机电方面的图纸设计,虽然薪水不高,我毕竟有了一份工作,而且在我二十二岁后,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我很自豪。
每当我坐在舒适的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日渐年迈的父母,想起他们这么多年来为了供我读书,让我走出那个穷山沟,每天省吃俭用、日夜劳作的佝偻的背影,这时,我的心里就会掠过一阵酸楚,我应该让自己的父母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应该让他们安享晚年。
可是凭着我微薄的薪水,我是无法做到这一切的。于是,我拼命的节俭,很多时候,中餐我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泡方便面,晚上才去食堂打那些廉价的饭菜,当同事们邀我出去娱乐的时候,我也只是淡淡地一笑,借口自己要加班。
春节为了多赚到一些加班费,我主动留在厂里值班,坐在冰凉的屋子里,我依然啃着那些让我反胃的方便面,心里的惆怅让我充满了自卑和伤感,我默默地望着漆黑的窗外,想念着我的家乡,想念着我父母,那种孤独和落寞让我一个七尺男儿不禁泪流满面。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张胖嘟嘟的脸伸了进来,我有些惊异地看着她。“怎么?不欢迎啊?”她调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然后把反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那只手里正提着两只饭盒。她在我的书桌上摆上一张报纸后,将饭盒打开,立刻一阵香味朝我扑来。“饺子!”我惊喜地欢呼着,然后又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有些尴尬地呆立在原地。
“又怎么拉?我大过年的来看你,连个坐也没有?”在她的打趣声中,我才回过神来,于是带着歉意的笑为她找了条凳子。
我望着那些热气腾腾的饺子,望着她发上还未风干的雪水,鼻子再次酸楚起来。我不是一个多愁善解的人,但是在这样寒冻的夜晚,在这样万家团聚的时刻,她的到来不能不让我感动和兴奋,我哽咽地叫着她的名字:“榆儿……”,却不知道要表达些什么。
“来吧,吃,趁热吃!”她眼睛看也不看我,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我知道她是不想看我伤感的表情,是怕让我难为情,我感激地看着她,然后坐下来和她一起分享这样一顿美餐。
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吃过年饺,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异性单独坐在一起。吃完饺子后,榆儿就拉着我的手跑出去,我就任她这样牵着我跑着,我们一直都在傻呼呼地笑,榆儿很快乐,我因为榆儿快乐而快乐。
走到大街上,榆儿在一家烟花店门口停了下来,她买了很多的烟花,我抢着去付钱,被榆儿拦住了。我捏着那薄薄的几张票子,在榆儿面前有了自形惭秽的感觉,我无法与榆儿相比,她是一个生在城市长在富裕家庭的孩子,我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大年的烟花是那样的灿烂,望着那朵朵绽放的烟花,看着榆儿兴奋的脸庞,我突然隐隐约约感觉我在渴望些什么,是在渴望爱情么?我是不能有这样的念头的,为了驱赶着那些困绕我的情感,我蹲下身来,捧了一把雪擦在自己的脸上,我需要冷静,我害怕会在这样的夜晚让自己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个春节本以为会在冷清中度过,却不想因为榆儿的到来,却让我度过了那样愉快而难忘的一夜。我想榆儿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出于同事的关心,才会那样热情地来陪我过年的。对于一个有着研究生学历,又生长在一个豪门家庭的她,是不会爱上我这样一个毫无背景、家境贫寒的农家子弟的。对于这样一个女孩,我绝不敢有非分的想法,尽管我常常会失态,常常会有那样的一种痛楚和失落感,我始终明白我和她是不可能发展爱情的,因为我们的门第是那样的悬殊!
春节一过,同事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岗位,我还是过着那些平淡的生活。榆儿还是坐在我对面,每次她总会抬头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笑着,那眼神里似乎比平日多了些什么,我有些慌乱也有些担心,我尽量躲避着。
对于我和榆儿之间的变化,同事们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感觉,大家依然说笑,依然喜欢出去娱乐,只是邀榆儿的时候她也开始了推辞。榆儿开始经常来找我了,她常会带一些好吃的东西过来,我似乎意识到榆儿已猜觉我生活的节俭了,一个男人的自尊让我觉得受到极大的侮辱,我不需要怜悯,特别是榆儿,于是,我开始拒绝着她的好意。
长期的营养不良,终于使我患上了胃病。一天中午,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我正准备去泡方便面,胃突然一阵阵地痉挛起来,那又辣又痛的感觉一直包围着我,我虚脱地流着汗,按着疼痛的腹部痛苦不堪,我实在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带我去看医生,可是我走不动,也叫不来人,我绝望的望着那扇敞开的门,希望此刻能有人从我的门口经过,这时我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远而近,接着,我看到了榆儿那张胖嘟嘟的脸。
我躺在了医院,是榆儿把我送去的,住院的日子,榆儿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她流着泪对我说:“你真傻,为了节省钱连命都不要了!”
我把脸别了过去,我不敢面对她,不敢看着她为我流泪,更难堪自己的隐情被人发现,这种感觉就象是被人剥光后再被当众展示一样,让我羞愧难当!我用冷漠将自己的自尊死死地护卫着,我异常冷漠地对榆儿说:“我没有什么,你走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冷漠地对我?”榆儿伤心地看着我,我无言,只是说:“我不想麻烦你,你走。”
榆儿没有走,每天她都来陪我,给我熬汤滋补身体,如果我不喝,她就叫来护士,在护士的劝说下,我不得不喝下榆儿亲手做的汤。
在榆儿的精心护理下,我很快就康复出院了。出院那天,榆儿对我说:“陈杰,换一个地方住吧,一个带套间的房子,那样可以自己做饭。”
我说:“不要,我还是住原来的地方。”
榆儿说:“我已经帮你租好了房子,房租不用你管。”
我很恼怒地望着榆儿:“谁让你自做主张了!对,你是有钱人,摆阔气是吗?”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拒绝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租房是想帮你弄些好吃的,你的身体刚好,需要营养,你还想泡方便面吗?”榆儿激动地冲着我大叫起来,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激动,一时竟然失语起来。
“我们只是同事,你不必要对我这样好,真的。”良久,我毫无底气地说出了一句话。
榆儿伤心地看着我,她的眼神似乎想要证实些什么,我无力地低下了头,我在盼望也在逃避,但是我此刻对榆儿的感情已经绝不会再停留在同事的基础上了,当我明白自己已经开始对眼前这样一个女孩有了一份特别的情愫的时候,我的心尤于万马奔腾起来。
榆儿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她轻轻地拉过我的手:“陈杰,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我,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心,对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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