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撤消教育站之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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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乡镇都设有一个教育站。在没有回来参加工作之前，于教育站的功能和作用是什么，我一概不清楚，后来分配回到镇二中教学，接触了，才明白。原来，辅导站是教育局下设的一个管理机构，负责全乡镇中小学的日常管理和教学工作，转达局文件精神，教职员工的工资造册，教师资格的申报等等。作为管理者，是比教学还要忙的，所以，别看他们不用上课，就只知道每天按时出入于教育站大楼，其实他们忙着呢。

站里的人员不多，一个站长，一个副站长，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一个办公室主任，还有两个办事员，总共也才是7个人。记得当初我拿着报道表到站里报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女的在，我问，阿姨，站长在吗？那阿姨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现在没有站长。”

“没有？那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是来报到的。”

“我说的没有不是不在，而是站长退休了，新的站长还没任命。”

“喔。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报到是吧。到那桌上去，那有一张表，你按照表格的意思也填你的下去就行了。”

桌子原本就小，如今上面还堆着许多文件报纸，因而让人觉得无法放手，幸好那表格在最上面，一眼就看到，要不然，即使翻上两天三夜也翻不出想要的。

“阿姨，是这张表吗？”

“你看不懂吗？还是受了教育过了的。”

我不敢再问了。表上已经有8个人填写了，其中5个是中师学历，3个是大专学历。那3个大专学历中，两个是中文专业，一个是英语专业。我把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性别，民族等该写的都填了下去。但总觉得好象还少点什么，不过又不知道少什么。

“阿姨，我填好了，没有什么别的了吧。”

“填好了就行了。没了。”

“那表？”

“放在原来地方。”

那年，回到镇里报道的大中专毕业生是多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原先比我早填的三个大专生，中文系的全都去了小学，只有英语专业的进了中学。而那五个中师的，只有一个人去了小学，但那也是镇中心小学学校，剩下的四个全都进入了中学，其中有一个跟我进二中，另外两个进了三中。

中等师范学校是专门负责培养小学教师，而大学专科师范类学校所培养的对象是中学教师，什么到了古镇，却倒着过来了。大专去教小学，中师教中学。呵呵，真是世事难料呀。不过也正应了各地情况不一样，发展不一样，理念不一样，人才观不一样的基本国情。

那两个中文专业的到小学教数学去了，所幸二中紧缺数学老师，且在岗的都不是大专数学专业的，要不是这个原因，我看我这大学生也难逃到小学的厄运，说不定到小学教语文呢。所以，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其实，一中那也缺数学教师。原本那一中的校长也打算要我的，不过，我却进了二中。记得，我去站里领报道书的那天，恰好副站长在，我说明了我的来意报上我的姓名。

“原来是你呀。这么迟才来，还以为你跑去哪发财不用回来了呢？”

“能去哪呢。能去哪还回来报道。就是没有本事去哪，才回来报到的。”

“你等一下，我找找看。喔，见了。咦，好象有点错了。”

“什么错了。”

“记得我们站里的领导都已讨论好了的，你是去二中，什么报到单里写的是一中，可能的当初写的时候太匆忙了。那可什么办呀？报到单又没了。”

“那不简单，多加一笔下去不就是二中了。”

“呵呵，你说得也是，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活。要不是你这一提醒，我还得忙着去打印报到单，然后重新写了。真是感谢你了。”

“小意思。”

“好了，年轻人，好好工作，有的是前途。”

过后，我终于知道自己少了点什么。那就是一条香烟，一条高级的香烟，一个红包。于是，副站长就多加了一笔将一中的“一”字加成“二”字，何况那一笔有自己聪明的一部分。所以说，我后来虽然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但我不怪谁，不怪那个副站长，只怪我自己，是我把亲手自己送进了二中。我太不懂规矩了，表现得太差火了。一条香烟多少钱，高档的那种，一个红包又多少钱，而那分配可是自己一辈子的事呀。我真傻，白学了那么多的高等代数。连这点是亏还是赢都算不出来，什么去教学生呀。

站长退休了，最高兴的人，当然是副站长kr。

kr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中师学历，在读函授大专汉语文言文专业，有过拘留记录。听镇里的人讲，那是因为他在超市里往自己身上戴了奶罩，被当场抓住。警员问他是干什么的，他理直气壮说他是古镇辅导站的副站长姓k名r，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警员。那阵势让人一看就知道其心里一定是在想着：你一个小小的警员算什么，所长来了也要让我三分呢。蛮以为警员知道他是教育站的副站长，手底下管着近200来号人，会马上放人。谁知道那警员是新分配回来的，不知道社会人际关系，按条例将kr押进看守所，行政拘留了15天。等kr从看守所里出来，全镇的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偷奶罩。kr要奶罩回来干吗？”

“当然是给他老婆了。”

“他老婆。哈哈。就凭他老婆那两个也用得着。”

说者一边做了个夸张地动作，众人轰笑不绝。从那次开始，众人给kr起了个外号——奶罩。一有人问到kr，便都说，喔，原来是找奶罩呀。

我认得他老婆，是身体有病还是营养不良的原因，干干瘦瘦的，胸脯平如机场，根本用不上奶罩，除非在奶罩里塞两个大苹果。

站长退休，之所以是kr最高兴，当然是因为他从此可以翻身为站长了。在新站长任命之前，在他代理站长工作的日子里，又恰逢上新学年的开始，着实让他风光不已，有很多人找他。kr还真的把自己当作站长了。却不知道，让他这个副站长代理站长工作其中的意味。果然到新站长任命下来的时候，不是姓k名r，而是一中的教导主任。一中的教导主任，原先可是kr的手下，如今却爬到自己的头上了，kr想发怒，但也仅是窝在心里，没敢表露出来。因而工作上，当然也就不配合新站长，还专门找新站长的不是，打小报告到局里，给新站长小鞋穿。

如此，整个古镇教育界就分成了三个帮派：其中一派是站长，一派是kr，另一派则是谁也不买帐的如我等不知道人情关系就是人际关系的新分配回来工作的对走后门看不惯的青年教师。不过，表面上kr这派还是得听从站长的，因为他们清楚，站长的脸色，决定着他们的前途。只要站长一个报告到局里，就会让副站长滚到交通不方面，没水没电没房子住的村小学去教书，整天面对二三十个小孩，呵呵，那可真是比流放还要妈妈的。

很多人想进站里工作，同时大多数人都说站里工作人员的不是。这很类似于谁都想进交通警察局，同时谁也都骂交通警察是贼。进交通警察局有什么好呢？当然是奖金多了，那些奖金从哪来？全镇假如有一万辆摩托车，最少的估计有也有五千辆是无牌无证的。五千辆，每抓一次，就罚款几百元，是小学生都会计算，那可就是近几十万元呀，全县那不就是几百万了。整个县城，年末奖金最多的是交通警察局。谁个不想吃肥肉，至于那肥肉从哪来，可就不管了。我有一个同学，也是同一年毕业分参加工作的，不过他家庭比较好，听说老爸是某局的一把手，所以，一开始就进交通局，没两年就买了房子，娶了漂亮的女人。

几个人在一栋办公楼里，没上一秒钟的课，更不用说批改作业了，然却拿着最多的奖金，那还不是我们站在讲台上的血汗钱。干脆取消教育站。多一层管理，就多一层腐败。机构改革在政府那不是搞得火热朝天的吗？什么还没改到教育站呀。那架势，好象巴不得下岗的人越多越好。

◆2◆

“教育站就要撤消了。”

“真的。”

“那还用说。我看他们还横不横。”

“到时候他们也就跟我们一样了。”

呵呵，原来，有些人希望改革的真正原因不是精简机构，减少冗余财政人员，而是因为别人工作的单位比自己好，待遇比自己好，奖金比自己拿得多，心理不平衡。不过想来也正常，那些有好工作单位，收入好的，能力也不见得比我等好到那，甚至写不会写，说不会说，然人家就是因为坐在那位置，所以就是比我等过得有滋有味。正常的人心理都会不平衡的。

对于教育站撤不撤消，于我没有什么感觉，我关心的是教师的工资什么时候才同国际接轨，都加入wto那么久了，什么工资还是那么点呢。辛苦干一年，都顶不上别人一个月的薪水。再这样下去，我这辈子不用讨老婆了。如此，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一个连女人也没有的人。

撤并文件下来了，中学的日常教学及管理由局直接负责，至于全镇的小学，总不能各自为政，得有个统一的管理，要不会乱套的。于是，镇中心学校挂牌成立。镇中心学校负责中心小学学校等全镇七个小学的日常教学，同时也负责传达局领导文件，所以，镇中心学校在业务上同原来的教育站相同，只不过是相对于后者少了中学这一摊子。

镇中心学校设立一个校长，三个副校长，两个辅导员，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两个办事员。因业务上的原因，大多数情况下，镇中心学校的校长由原来教育站的站长担任。至于副站长，当然属于三个副校长当中的一个。如此下来，会计、出纳、办公室主任的人员不变，办公地点不变。因而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原先教育站里的人员不再是教育站的人，而成了新成立的镇中心学校的人员。因而，那弄得人心慌慌地撤消，不过是流于表面形式而已，让人觉得那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教育站撤并之前的辅导员工作是由正副站长兼任的，如今成了镇中心学校的校长副校长之后，若还去管，当然也是可以，不过一定会遭来闲话，说领导揽权。吃力不讨好也就罢了，被诽谤冲伤，那可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故而任命了两个辅导员。这也是镇中心学校人员调配上的需要。如此这么一来，机构非但减少了，还增多了两个岗位，这在人们见面开口问找着工作没有的今天，多两个工作岗位，就意味着减少两个失业人员。哗，多么地不简单呀。

至于原先教育站里的两个办事员，是负责日常卫生打扫，整理文件，分发报纸，活儿虽然清闲，也不用什么脑子，但那也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大单位里的领导是领导，小单位里的领导也是领导。领导吗，是没时间来整理文件的，当然也没时间来打扫卫生。如今将教育站撤并了，总不能让他们下岗没饭吃吧，那不是背离了如今全国“为全民奔小康生活”的伟大目标。而新的机构虽然也要人打扫卫生分发报纸，但若是人员都跟原来一样，群众意见可能就很大，所以，得在人员上动动脑子。

既然要精简机构，说白了就是要一些人下岗。至于下岗的对象，当然绝对不会是领导，至于对象是谁，那些有权决定者心里明白着呢。两个办事员全都搞手续提前退休了，虽然他们一百个不愿意，但权衡再三之后，还是点头了。当事人一点头，别的其它手续就不用操心了，只等着有人将退休证交给到他们手中。

在其它学校，有的教师想退休都不可以，但教育站里的人为什么就不想提前退休呢。原因很简单，一旦退休了，年末站里发奖金的时候就没份了。没有份，自己花票子才调进去，都还没弄回一半成本呢，如此不是亏了。想着原先只听说被从教育站里退回学校教书的人哭了，还以为是谣闻，如今自己真的亲眼看见了。看着他们一个大人如同小孩一样地大把大把地流泪，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但更多地是好笑，笑他们一脚都踏进棺材了还如此地没小没大。

“看开点了，就当作是花半年的工资去换得提前退休了。”昔日暗地里说坏话的人安慰道，“何况，哭也没有用呀。要是哭就能进教育站，让我天天哭我也愿意。”表面上是安慰，但话里头还是带着幸灾乐祸。不过说的也是事实，若可以重新选择，谁都会选择进教育站，那怕再多花点票子。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将来如何，无法经得起放在嘴边的肥肉。

中心学校的校长是通过选举产生的，不过，大都跟选村干一样，是谁上头那都已了然，选举，只不过是找一两个人来做替死鬼罢了。其它乡镇的中心学校的校长都是由教育站的来担当的。不过，在古镇这，由于教育站里有kr这一“奶罩”的存在，事情也就那么地顺利。何况“奶罩”把站长当作是他的眼中钉，是阻碍他升迁的绊脚石，如今有机会翻身，他当然不会错过。

“奶罩”毕竟是搞领导工作的，深喑将一个人搞臭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了，不管这个人原先如何地优秀，贡献如何大，只要抓住他一点不是，然后加以夸张宣扬，弄得沸沸扬扬，那绝对是能够将他整得一塌糊涂，名声扫地。眼红、嫉妒、不服站长的人原先只差一根引燃的火柴，如今“奶罩”划燃了这跟火柴。“奶罩”将那些对站长有怨言的人召集在一起，联名向局里揭发站长，说站长如何地心术不正，报复心里强，利用文件把某某代课教师修理掉，将那些对他有看法的人调到边远的，交通不方便的村小学，特别的，在传达局文件上，经常不按文件要求去做，有时候甚至歪曲文件精神。为让局领导信服，附交上每一次会议上站长讲话的错误处。

不用站长，那么任命谁，当然是kr了。教育局的局长当然不为此所动，如kr这样的小人，他见的多了，身为副职，不认真工作，而是专门地想法对抗正职，使得工作展不开，从而让员工否认正职的能力，小看正职。在小看正职当中，无形地提高了副职的群众地位。有局长的支持，站长任镇中心学校的校长可说是万无一失的。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局长被调离，新局长跟kr是同学，是函授时的同班同学。如此，不用我讲，结果都知道，镇中心学校校长的位置，不是站长，而是kr，即“奶罩”是也。

在新局长到位之前的半年时间里，镇中心学校的校长位置一直都是空着，站长和kr全都没安排工作。闲着无事的kr利用自己的门面开了家娱乐场所，里面摆放着六七张麻将桌，每天都有一帮人在里面搓牌。单是搓牌，那是谁也不愿意的，因为那不够刺激，不够刺激，就没劲。出来玩的，不就是找个刺激吗，所以，一张牌最少也得一元钱。他老婆则替六he*c*老板写票据，每一百元赌资有十元提成，月收入绝对不少于2000元。如此一直等到新局长就职，kr由原先的劣势转为优势，轻而易举地当上了镇中心学校的校长，而站长便转到别的乡镇当一名普通教师。

新的校长，带来新的机会，昔日没机会调进镇中心小学学校的人满怀信心地等候调令，kr家里，桌子上放满了礼品。因为礼品太多，只好连沙发也没放过，堆了一大堆。整个房间，如同一个代销店的仓库。有的人进了镇中心小学学校，有的人哭了，有的人还在等候佳音。等着的也只能永远地等下去了，因为，新任镇中心学校校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kr在新局长的操作下，调进局里工作。

去局里参加一个会议，碰见kr，他见了我，不可一世的盯着我，以为我会跟他打招呼。我当作没看见，和一起参会的，我认识的人聊天，大笑地从kr面前走过。

“你怎能这样对kr，要知道，局长可是他的同学呀。他在局长面前一句话，你可能就会到小学去。以后，见了他要主动打招呼，要不然，你什么时候吃亏都不懂。”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看不起的人同我打招呼我都懒得应答，让我主动向“奶罩”打招呼，除非太阳从西边起。

05/08/17修改于鬼屋

-全文完-